只要冲到三四十步的距离,那些汉人骑兵就会掉头就跑。
“咚!咚!咚……”
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双方原来越近了……
不过还未必会撞在一起,更大的可能还是某一方最后怕了,转身跑了。
哪怕双方骑兵都不撤,也很可能在最后同时拉住缰绳,互相对峙,或收住马速开始白刃,这是人与马匹的本能。
真正出现互相贯穿敌方的情况极少极少。
阿里不哥驻马向南望去,发现李瑕似乎就在骑兵阵中。
这种冲撞很危险,那李瑕很可能会死。
不听话的猎狗当然得打死,这就是激怒蒙古大汗的后果。
~~
兵法说“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李瑕一直以来都十分克制情绪遵循这点。
但这次也许他“怒而兴师”了。
算了很久的政治帐,与阿里不哥的联盟对往后的局势影响深远,来之前做了那么久的准备……这些,都因为冲动而被一举推翻了。
不然呢?
阿里不哥就像带着狂犬病的疯狗一样咬上来,原谅他吗?
此时此刻,在李瑕眼里,阿里不哥比利用汉制的忽必烈还可憎得多。
如果说忽必烈要的是统治汉地,那阿里不哥要的是奴役、甚至灭绝汉地。
结盟?
还结他娘的盟。
与其让他死在忽必烈手里,不如死在自己手里。
平生很少动怒的李瑕决心让阿里不哥知道激怒了他是怎样的后果。
三十步……
烈风迎面扑来,李瑕根本没有要拉住缰绳的意思。
他判断蒙卒大概率会掉头跑。
骑兵对撞不是没有过,但其本是处于绝境之中的人才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打仗。
而对面的怯薛军还有太多的退路,他们身后还有两万人,没有必要送死。
战场是会死人,也会有敢死队。但绝不可能有不经过挑选的两千人全都不怕死。
就连李瑕也只挑出一百个真正不要命的。
对面的蒙卒却没有要退的意思。
李瑕稍稍调整了一下马匹,准备从敌军的空隙中冲过去,他还相信自己的骑速和膂力。
对撞可以,一个回合便能定出胜败。
速战速决对他更有利。
二十步……
李瑕举起长槊,完全没有减速。
与此同时,选锋营的士卒为了保护他,奋力冲上,个个都试图抢到李瑕身前。
对面的蒙卒终于变了脸色,纷纷掉转马头。
李瑕对面的一名蒙卒原是仗着骑术高超,打算冲到二十步若汉人骑兵不退再转向,此时却真的被他们的气势震到,出现了一丝慌张,竟是没能避开。
“嘭!”
混乱之中,李瑕猛地抡出长槊,重重砸在那蒙卒头上,直将他整个脖子砸断。
惊马抛下那蒙卒的尸体,嘶鸣着逃开。
李瑕前方一空。
没有冲撞。
如果说他这五百兵士像是一个尖利的锥子,那蒙古骑兵就像是水流一般,从锥子两侧流淌而过。
这是侧击。
蒙古骑兵哪怕是冲锋的重甲骑兵,基本也都是侧击,极少有正面攻击。
“呼……呼……”
李瑕额头上也是大汗淋漓,心跳得厉害。
今日先是一场大怒,之后亲自冲锋激励士卒,终于算是赌对了,蒙骑不敢冲撞。
仅这赌命似的冲锋就至少贯穿了一千蒙卒。
然而,此时他们的马速也渐渐降了下来。
敌方终究是阿里不哥的怯薛,不敢让选锋营杀穿他们,后阵的数百人趁着选锋营马速一降便包围上来。
“挡住他们!保护大汗……”
~~
“啊!”
德苏阿木放声大喊着,以发泄心中的紧张。
他感觉像是从悬崖摔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他瞪着地面以为自己要摔死的时候,“噗通”一声,砸进了水里。
蒙卒们以技巧控制着马匹擦肩而过,同时以弯刀向德苏阿木劈来。
“叮。”
双方兵器相交,立即擦肩而过。
骑兵交锋往往一回合便定胜负,不会再有机会补第二刀。
但后方却响起惨叫,德苏阿木身后一名骑兵却被那蒙卒砍落马下。
德苏阿木大怒,也不回头,瞅准了前方又一个擦肩而过的蒙卒,挥刀。
“噗。”
同时肩膀上咔的一声响,巨大的冲力带着他的整条手臂脱了臼。
但敌人的血也溅了他一脸,又腥又热。
德苏阿木愈发情绪激荡,已忘了他是一个部族的首领,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战士。
他继续策马狂奔,大吼道:“助王上杀穿他们!”
然而,李瑕的命令也传了过来。
“别管我,杀穿东面,杀阿里不哥!”
德苏阿木转头一看,果然见余下的蒙军已都被李瑕吸引,他东面的敌军防线十分薄弱。
“随我杀过去!”
与此同时,只见北面尘烟弥漫,也不知有多少蒙军已赶过来。
而阿里不哥只带着不到百人驻马在后方不远处观望。
那位蒙古大汗的身影映入眼帘,德苏阿木猛地一个哆嗦。
他原本没有想过报仇,但就在这一刻,妻子的死、部族的毁灭忽然间浮上了脑海。
于是他像疯了一般地呐喊、冲锋。
“杀!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