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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统四年腊月二十五,钧州。
“禀千户,如今几乎已能确定,当时潜藏在钧州与李瑕勾结者,当为河南路河渠副使郭弘敬。”
府东巷的私盐铺子,崔文面对着坐在眼前的年轻人,恭恭敬敬地禀报了一句。
这年轻的千户名叫何玮,过了年才十九岁。
何玮出身名门,其父何伯祥乃是张柔麾下大将,曾为张柔摄帅府事。自十年前起,何伯祥就常被蒙哥单独征调,屡立大功、屡受封赏。
从这时起,何伯祥就已不太像是张家家将,而更像是蒙古大汗麾下将领。后来,何伯祥病死,张柔带何玮觐见忽必烈,忽必烈授何玮银符,任行军千户。
两年前李璮叛乱,宋将夏贵趁机杀入河南,何玮随张弘略攻夏贵,身先士卒,立下大功。此战之后,张弘略被调回燕京,何玮却被调为阿里海牙帐前镇抚,依旧镇亳州。
如今能被升为控鹰卫千户,入怯薛军军籍成为矢宝赤,何玮显然是已脱离了张家……
“郭弘敬?”何玮略略沉吟着,道:“此人是张家的准女婿吧?”
“是,他马上要与李瑕成为连襟,平日常有抱怨朝廷之语。”
何玮显然不信,冷哼道:“我并非没见过郭弘敬,他为人迂腐木讷,满是书呆气,岂能做这种事?”
崔文道:“但,郭弘敬事败后,已杀了我们四名手下,叛逃到潼关那边了。”
“说,如何一回事?”
“此事还须从董文用金陡关之败说起。董文用投降之后,联络了郭弘敬,暗中进行走私生意。之后,郭弘敬又联络保州张弘基,劝张弘基送大量马匹、药材等军资至钧州。借修水渠之便,运往潼关,故而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直到张弘基告发此事……”
崔文直说了很久。
何玮也耐心听着,脸色越来越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到底信还是不信。
“钧州城外岳庄村有一户人家便是李瑕的眼线,当日郭弘敬前去联络被我们察觉,遂伙同军情司杀人叛逃……”
“说来说去,你的意思是董文炳、邸泽都是不知情的?”何玮问道。
“应该是。”
“不是因为我们控鹰卫还查不动他们?”
崔文沉吟了一会,缓缓道:“控鹰卫初立,到钧州不过短短一个月内能查出郭弘敬,已是卑职能力所限。今千户亲来,或许还能查到更多同党。”
何玮不置可否,又问道:“可有派人潜进关中。”
“有。”崔文道:“卑职查到军情司在钧州冶铁坊的眼线,策反了两人,掌握了他们走私铁器的动向,已趁势安排了十名好手扮作普通力夫过了潼关……”
“很好。”
何玮听完汇报,方才离开个这个暗处的据点,去见了董文炳。
他以控鹰卫千户的身份,向董文炳赔了罪,表示绝没有怀疑过董文炳。
话虽如此,经历了一个被怀疑又释疑的过程,控鹰卫的一个个千户所也就钉在了河南。
董文炳治下出了叛逆,势必会削弱他一部分的权柄……
之后,何玮又说离京之时听陛下所述如何信任董文炳,说当年南征大理时,董文炳、董文忠兄弟随驾所经历的艰险陛下永远记得。
听说陛下如此追忆往昔,董文炳痛哭流涕。
君恩深重,他也只能受了。
唯独还想再为郭弘敬洗清冤屈。
“我思来想去,犹不认为敬臣会叛国通敌。”
“不需要再为郭弘敬开脱。”何玮在堂堂河南经略使面前还是显得有些硬气,“勾结李瑕的就是郭弘敬,证据确凿了。”
他有说硬话的底气。
再查下去,查出是你董文炳或张柔勾结李瑕又如何?
陛下要的是知道这种显而易见的结果吗?
要的是削你们的权啊。
……
整件事的本质是,大元皇帝又从世侯麾下拉拢走了一大批家将子弟,授予他们怯薛军的荣誉,让他们脱离世侯,再以天子亲军的名义到地方上分权。
以前河南、河北、山西、山东这些地方掌握在世侯手里,是守是降都掌握在他们手里。现在不同了,现在是忽必烈开始亲自掌握将领。
他只能这么做。
否则放任下去,有可能会出现张家、董家举家叛降李瑕的情况,毕竟大蒙古国过去太宽纵了。
若说这是汉制,确实也是,让地方武将把权力交回中枢,南边的宋廷做得比这严苛百倍。李瑕同样也是集权。
大元立国,只是稍微收收权而已。
事情到这里,大元皇帝调整了中枢与地方的权力;董文炳等人也消除了嫌疑;控鹰卫立了功劳;派往关中的细作已经安插过去;更多的汉人成了天子宿卫……
这已经是各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董文炳看得明白,只是不愿郭弘敬这样的官员成为权争的牺牲品,还是开口为他争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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