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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吴曦据蜀叛乱,涌现出了太多大宋忠臣义士相抗。
比如,兴元府通判杨震仲。
杨震仲素有气节,听闻吴曦自立,招大安军平叛,言“顾力不能拒,义死之”,事败,饮毒而亡。
事后,朝廷追赠他朝奉大夫、直宝谟阁,荫官二子,后追赠谥号“节毅”。
钟兴贤愿效仿杨震仲。
他不畏死,也绝不追随叛逆。
此时面对李瑕,愈说愈怒,话到最后,已是神色激愤。
“右相既诚心招你入朝,你不往,心怀异志已是明证!何须再作狡辩?唯劝你休要自误,早日向朝廷自罪!”
这便是程元凤传书给李瑕的目的之一,要让川蜀官员们都能看清李瑕的异心……
孔仙站在一旁,听钟兴贤骂到这里,已是杀意渐起。
怎么能不把这些朽木缉拿?
被绑着的时候,还能称一声“李节帅”,一松绑反倒越骂越凶了。
这种人,对他们越客气,越是蹬鼻子上脸。
心想着这些,孔仙的目光已落向城头士卒,只等李瑕一声令下。
钟兴贤犹未发觉,还在对李瑕滔滔不绝。
“自建炎年间吴玠据守全蜀,吴家三世建功西陲,屡受君恩,爵高于王侯,川陕民间亦是有口皆碑,每有传颂。而吴曦一朝叛国,八十年功勋都毁于一旦,付诸东流!五十年来,叛乱之云烟未消,前事历历在目,李瑕、李节帅,好自为之,你之声望,尚且比不了吴曦,而当今之右相也绝非韩侂胄有眼无珠之辈……”
“程元凤是否有眼无珠我不好说。”
李瑕终于开口。
他随手挥了挥手中的信,丢在钟兴贤面前。
“但不论说得如何慷慨激昂,我还并没有叛乱,不是吗?”
“你分明就是想……”
“大宋律例,靠一个‘想’字就能判罪吗?!”李瑕断喝一声,一指钟兴贤,道:“这与‘莫须有’有何区别?你们都是秦桧党羽不成?”
他扫视了一眼另几名已呆愣住的官员。
“程元凤一纸私信召我回朝,成何体统?他若有我叛乱的罪证,大可拿出来,直陈于天子,发金牌来召。或发檄文,召告天下人平叛,让忠于社稷之官员底气十足地剿灭我,如安丙、李好义、赵彦呐等人招集兵马杀吴曦,你们也来这般杀我,休在背后偷偷摸摸串联,孔安抚捉你们捉错了吗?到底是何人在违悖法度?!”
钟兴贤张了张嘴,想说一句“右相那是怕真逼反了你”,但说不出来。
这是背地里的算计,不得当众言说。
程元凤也确实没请出天子诏书。
七名官员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下台。
李瑕又道:“你等既未得朝廷诏令,又未奉制置府之令,擅自聚议,拉拢军中校将,招募力士,欲杀我?欲谋反?”
他语气平平淡淡,一个谋反的帽子已反扣过去,自然而然……
有孔仙在,有皮丰这样的将士在,整个利州西路的形势本就稳固。
李瑕愿意来与这些官员费口舌,为的,其实是留他们的性命。
他手底下能用的文官属实太少,哪怕川蜀每个州府各只减少两三名官员,短期内也根本无法派齐。
别的不说,耽误了今年的春耕便很麻烦。
需要人做事,因此来劝说。
程元凤束缚太多、顾忌太多,不敢抬出宋廷的来压,又要消藩镇之祸,又要稳妥,做起事情藏头露尾,私相授受,连名义都没有。
那就以名义压过去罢了。
这一遭,这些官员豁出性命,却碰得灰头尘脸,下次就是“再而衰、三而竭”了。
当然,是能做事的好官才值得他这般。
李瑕也不忌惮于杀人。
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帅位之下,是上万的尸骸,此时杀气绽出,面前的七名官员已能感受到危险。
有人不怕,但还是有人怕了,吓得脸色煞白。
“万万不敢!”
当先高呼的是录事参军江正诚。
江正诚颇觉冤枉,他了解利州驻军将领对李瑕的信服,在钟兴贤跑来联络时也婉言劝说对方不要乱来,但也没有向孔仙检举,方被当作同党一并拿下。
“大帅恕罪,诸位同僚乃是受奸臣蛊惑……”
~~
张文静负手站在城头上,向李瑕那边看去,只见他正安排人将那些官员带下去,分开来一个一个地问询。
她对这些收买人心的套路颇为清楚,张柔当年攻城拔寨,应对了不知多少金朝官员,她从小听这些事长大的。
分开来问,有些想要效忠又下不来台阶的就可以私下说些表忠心的话。
果不其然,一会之后,李瑕便解下身上的披风,要披在与他说过话的某个衣衫单薄的官员身上……
正想着这些,忽听远处皮丰说了一句“给帅夫人拿条软凳来”。
张文静忽想起一事,遂招过两名她的护卫。
这次随从李瑕南下的二十四名护卫中,有四人便是她从亳州一路带来的,是张家从小培养的女力士。
“大姐儿。”
“去备些礼物,送给孔安抚家的夫人、孩子,另外,莫落了方才领我们进城的那位宁武军部将,也给他夫人带份礼,莫显得刻意了,打听打听人家喜欢什么。”
“是。”
张文静想到这利州城中将领唤她作李瑕的夫人,还是很受用的,虽懒得与高明月争,但心里高兴送些礼物,她便觉自在。
她有钱,比李瑕有钱得多。
从家中出来虽只带了两个小匣子,里面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有不少都是当年金国宫廷珍库之物,一个物件便能换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
父兄虽不肯来操办婚事,她自己便能置办出十里红妆。
又等了好一会,李瑕方才回身走来。
“办妥了?”
“嗯,你不去那边茶馆听人说书?”
“看你做事比较有趣。”张文静笑道,“我看有个老夫子气咻咻地走了?”
“钟通判?”李瑕随口道:“他师出无名,说不过我,弃官而走了。”
“就这般放了?”
“留下了六个,还不错。放走了也好,对我名声有好处……你看,孔仙已在交代人宣扬此事。”
“宣扬‘李节帅义辩群儒,钟通判羞愧遁走’?”
“我该叫你去宣扬才是。”
……
下午又巡视了几处田地水利,次日,李瑕便动身离开利州,赶回成都。
这个时节连新草都未发芽,官道边唯有几株腊梅犹在冷风中绽放。
马蹄踏过地上的霜土,不紧不慢。
天气尚冷,迎面还是有些风,冰冰凉凉。
张文静依旧与李瑕共乘一骑。
刚出行时也说“还未成亲,男女授受不亲”,但早在相识之初便该抱的也抱过了,终究还是共乘一骑能多说说话。
三百六十里行程下来,两人愈发亲昵。
张文静有些贪睡,趁着金牛道这地势马匹跑不起来,便缩在李瑕怀里眯着回笼觉。披了块小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不肯露出来,只留了条小缝呼吸。
她与高明月却是全然不同。
高明月看着温柔娴静、弱柳扶风,但很是能吃苦,骨子里是坚韧性子;张文静看起来聪慧狡黠、活泼好动,却有些娇生惯养。
只到太阳完全出来,她才哼唧一声,感受到李瑕抱得紧,不至于掉下去马背,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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