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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班主任陈睿用了两节课的时间对众人详述了这学期的教学安排,总的来说,就是学员们有着非常高的自由度,因为该教的县学早已教透,剩下的都需要靠个人参悟贯彻,甚至烙入心灵之中。
他最重点介绍的是具体模式的转变,在此之前,各学员的修炼主要是对自己用功的过程,对自我的磨砺、锻炼和打熬奠定成为了修行的主旋律。
而统考规则,最重要的两个指标便是修行天赋和实战能力。
前者是很难通过勤学苦练获得增长,而后者,则可以通过密集的、高强度的战斗进行突击加强。
所以,县学的最后一学期,便是将重心都压在。
把整个过程视作一次锻造,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是材料本身的收集,这学期就是最终的锻造,利用已经收集到的一切资源,将这件武器尽可能的坚硬、锋利。
这两节课后,众人去了一号训练馆,蓬乐县学最大的修行场馆。
内有六个副馆、一个主馆,各种辅修器材十分完备,同时容纳三百人修炼都绰绰有余,现被学校特批给三年级一班专用。
此刻,一班学生正兴致勃勃的两两对战。
练就一身本事,谁不想尽情展露一番,更何况,经过一个年假,无论是暗戳戳刻苦用功的,还是玩得太尽兴以致于有所懈怠的,都想要趁这机会知己知彼。
最开始还有人担心出手重了伤到对手,控制着力度,那些能放不能收、威力过大的招式都不用,不过,姜葳蕤的几次出手却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她安静的站在场边,脚边放着一篓小木球,每当险情出现,就有木球从竹篓中飞出,轻轻击打在对战双方的发力点上,将捉对战斗的双方直接打断。
以她的实力,要保证实力最多也仅是内壮境巅峰的学员们的安全,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以她的眼光,甚至可以在胜败确定之前,先于战斗双方对结果做出准确的预判,自然能够轻松应对这样的局面。
渐渐的,大家出手也就不再顾忌,平时修炼中自己都没把握的大招险招也不时寻机使出。
姜葳蕤轻描淡写的化解着,眼神却不时瞥向场馆一侧一个孤零零站着的身影。
一开始,姜不苦也有点踌躇。
一班六十人,两两对战,怎么会自己一人被拉下,没个对手呢?
直到他反复数了三遍,这才确定,训练馆中有六十一人,自己就是那多出来的“一”。
其他人也都渐渐发现了这情况,偶尔瞥向姜不苦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玩味。
姜不苦又扫视了两圈,便直接往一个方向走去。
有两人正在那捉对战斗,见姜不苦朝他们笔直走来,最后在他们身前一米处停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战斗当然继续不下去。
陆鸣皱眉厌恶道:“你干什么?不要妨碍我们,走开!”
那语气、那神态,是个人都不能忍受。
但姜不苦却视之如清风拂面,只是道:“我今天没在一班教室看见你。”
“莫名其妙!我再说一遍,闪开!”陆鸣不悦,语带威胁的警告道。
姜不苦并没有闪开,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盯着陆鸣继续道:“你叫陆鸣?”
被叫破身份,陆鸣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姜不苦,眼神越来越危险。
姜不苦依然毫无所觉一般,仿佛陈述般继续道:
“昨天有人在食堂窥视我,其中就有你,其他几人我今天都在教室里看到了,唯独没看到你。
陈老师将我分配到那张空桌,桌面有一行刻字,‘我命由我不由天’,署名是陆鸣。
刻痕很新,应该是上学期刻的,所以,我想你就是陆鸣。”
随着姜不苦的陈述,陆鸣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当姜不苦说出刻字内容时,他的眼神更有种择人而噬的疯狂。
忽然,他露出个灿烂阳光般的笑脸道:“对,我是陆鸣,然后呢?”
说着,他还歪头对身边的李槐笑道:“这货看上去也没想象的那么傻啊,说得头头是道的。”
李槐是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壮高个,抱臂站在他旁边,此刻闻言嘿嘿笑道:“我看是傻得冒泡,不然怎会跑来自取其辱?”
姜不苦扭头看向他,道:“昨晚食堂你也在。”
这时,因为他们这里的动静,有许多人已经停手看起了热闹,姜不苦看向距离最近的四人道:“还有你们四个。”
在这么多同学的注视下,被特意“标注”出来的几人,都莫名心生一股羞恼。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都是姜不苦的手下败将,他们这种聚团行为本身,怎么看怎么有种败犬抱团哀吠之感。
而他们一贯宣扬的是,不是我们比他差,完全是学校的计名规则有漏洞。
至于姜平,姜平是谁?
装作对其一无所知,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这才是他们应有的格调!
躲在食堂偷窥?丢人!
李槐虽然生的高大,脸皮却极薄,此刻已经面红耳赤,他上前几步,以居高临下之势逼视姜不苦道:“小子,你这是要找事?”双臂肌肉鼓胀,似乎下一刻就要挥拳锤来。
姜不苦仰头看着他,不避不让,道:“我也要参与实战。”
“啊,你说啥?”
李槐先是一愣,而后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周围不少人也都如此,似乎姜不苦这话击中了他们的笑点,有的眼泪花都笑出来了。
“我听到了什么,这是在求带玩吗?”
“这是求人吗?这是求人吗?”
“过年时我三岁侄儿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几岁了?”
陆鸣一脸戏谑的看着姜不苦:“我们爱和谁玩还要你管?这事老师都管不了,你算老几!”
“不然我就去告诉老师,告诉学校。”姜不苦依然平静。
“啥?”陆鸣怀疑到底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还是姜不苦真是个傻的,这是听不懂人话了?
“我是一班的,你是二班的,你在练着,我在看着。”姜不苦道。
场面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经姜不苦这么一点,都想透了其中关窍。
无论任何理由,姜不苦现在都是一班的而陆鸣不是。
陆鸣这种蹭班行为,作为一起两三年的同学,没谁会说什么,包括老师,总不能撵他走吧。何况,所有人都觉得他一个月后就会回来。
可若因此妨碍了其他学生的正当权益,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只要姜不苦还是一班学生,道理就在他这边。如他真的把事情闹大,学校也只能站他这边!
不过眨眼之间,陆鸣发现自己面前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自己走人,回二班去,当事人都不在了问题自然也就不在了。
可陆鸣会回去吗?他敢回去吗?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优秀的棋手和臭棋篓子呆久了水平会变臭。回二班是不可能回的!
更何况,若他走了训练人数就变成60,除非有人甘愿自我牺牲和姜不苦“兑子”,不然,总得有个人带他!
要么,带上他。
无论哪个,姜不苦都能上场,区别只在他陆鸣在或不在。
陆鸣沉默了。
他那灿烂阳光的笑脸也熄灭了。
李槐满脸的憋屈,嘲讽道:“你还当自己是幼稚园小孩儿,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就去找老师!”
姜不苦没有与他争执,目光在陆鸣、李槐和另外四人身上扫过,似乎认定了他们这个小团伙,道:“不管你们怎么安排,在我的每日训练量完成之前,我不能轮空。”
只要陆鸣不走,总会有一人单着。既然一班之人都默许他的存在,这自然就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而不能是他要面对的问题。
陆鸣再也忍耐不住,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个人蹭班问题,突然变成所有人都可能要为此有所牺牲,他已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情绪了。
他走到姜不苦面前,轻声的、咬牙切齿的道:
“是不是学校的温室环境让你对修行界产生了错觉?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的这些事,放在外面足够你死上一百次!”
姜不苦不与他争辩,只是如一根木头般站在那里,等一个答案。
李槐也看出陆鸣的窘境,主动解围,露出比姜不苦大腿还粗的胳膊,狞笑道:“希望你待会儿能多撑两拳。”
“嘚瑟什么,一个月后……”
另四个被姜不苦拖下水的家伙自然也很不忿,其中一人忍不住想要放些狠话。
可还不等他说完,旁边同伴就用眼神示意,让他闭嘴了。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只会越发显出他们的败犬之相。
随着周围人让出场地,姜不苦和李槐对峙起来。
李槐一对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姜不苦一掌前探一掌下垂,摆了个不伦不类的防御姿势。
“呼——”
一道拳影携着呼啸风声瞬息掠至。
姜不苦甚至看不清拳势落点,只本能的往后退。
可李槐的动作明显比他更快,欺身急进,左腿横扫,直接扫中姜不苦脚踝,正后退的他身体失衡,向后跌飞出去,将全身都暴露在李槐攻势之中。
李槐也确实没放过这机会,一拳挟着劲风凌空锤落,直指姜不苦胸口。
以他铁板都能凿穿的巨力,能把姜不苦的胸口凿个对穿的窟窿。
姜不苦本能伸手去拨,可哪里能撼动分毫。
李槐带着狞笑越来越近,可就在他那铁拳接触到姜不苦胸膛的前一刻,他整个人突然僵住,似被施了定身术,姜不苦噗通一声后背着地摔了四脚朝天。
一个木球从李槐出拳的腋下滚落在地,然后贴地滚动,一直滚进姜葳蕤脚边的竹篓里,就像会主动回巢萌宠。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跟随这颗滚动的木球,一路追到姜葳蕤身上。
她的目光四处逡巡,根本没往这边多看一眼,一副我只是公事公办、制止危险,然后一切与我无关的模样。
姜不苦翻身站起,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对李槐道:“再来!”
李槐黑着一张脸,不出拳不出腿,脚下发力一蹬,一米九以上的魁梧身体瞬间电射而出,他直接以整个身体做武器向姜不苦欺压而去!
他体内积蓄着劲力,他相信,只要在接触那瞬间骤然爆发,能把姜不苦像一幅画一样挂在十几米外的墙上去。
可就在姜不苦躲避不及,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李槐体内积蓄的澎湃劲力骤然消散,只剩下他这两三百斤的身体重力,反被姜不苦环抱而起。
所有的目光都聚在李槐后颈处一枚木球上,只见它贴着他后背悠然下落,贴地滚动,最后再次回到姜葳蕤脚边的竹篓里。
而她依然一副公事公办,与我无关的模样。
“放我下来!”双脚离地的李槐咬牙切齿的道。
姜不苦将他放下,后退几步,摆开架势,还想再来,李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姜葳蕤,大吼一声,扭头跑了。
姜不苦也不能强留,目光扫向其他几人,其他人也都纷纷目光躲闪,和这种货色交手也只会把自己的水平拉低啊!
和强者对弈能够有效提高自己的博弈水平,而和弱鸡互啄时间久了,别说提高水平了,时间久了还会影响彼此的实力上限。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货不是水平差的问题,纯粹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这简直是离谱。
他那成绩到底怎么来的?
……
姜不苦也发现了问题。
最终,他与陆鸣六人达成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他每天要与他们每人进行两场实战。
这既耽误不了他们,他自己每天六个对手十二场实战也已足够。
实战本身不是目的,通过实战发现弥补自身不足,通过外界的磨砺不断自我提升,这才是根本。
与李槐两场对抗后,姜不苦去一个角落独自揣摩。他慢慢走动,不时比划两下,嘴里也在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认真倒是真的认真,可他这种方法本身,就足够惹人发哂。渐渐地,也就没人再关注他。
一个小时后,姜不苦又和陆鸣进行了两场实战。
和李槐相比,他又是另一种风格,攻势迅捷凌厉,姜不苦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两计掌刀就已紧贴在他咽喉。若不是有勤劳的小木球,他的脖子已经断了两次。
这一天,姜不苦就以十二场凌厉迅捷的败北结束了他的初次实战。
下午放学后,学生们陆续离开。
姜葳蕤将一些器材收拾归拢好,等人都走光了,又去淋浴间冲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一双大长腿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走。
第一天当老师,一切都是那么有趣新鲜,她的心情很愉悦,嘴里轻声哼着歌儿。
“姜老师好。”
突然,训练馆大门口一侧树荫下钻出个人。
“姜不苦?你怎么没走?”草丛中突然窜出个人,姜葳蕤本能就有些警惕,不过待看清来人模样,她心底那点警惕心自然散去,就只剩好奇。
姜不苦道:“我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
“什么问题?”姜葳蕤问。
“您也看了我的实战,您觉得都有哪些问题?”姜不苦道。
“问题大了,哪哪都有问题。”
姜葳蕤心中吐槽,嘴上却道:
“我本打算先看两天了解你们的风格后,再给出指导建议,你的话,我建议你先修炼一门身法。
比如《游身步》,入门足够简单,能提升你的移动和闪避能力,让你的下盘更稳,当你适应了游动战斗,你的动态视觉,反应能力也都能提升,若练有小成,你的腿功自然就有几分火候,更进一步,你还能融合五行八卦,周天星位提升品阶。
起步足够低,上限足够高,对你的加强是全方位的。”
姜不苦却摇头道:“在将铁砂掌修炼到圆满之前,我不能分心去练别的。”
“你说什么?”姜葳蕤惊愕。
姜不苦解释道:
“我的天赋太差,学习能力也很差,您觉得游身步好入门,可我很可能半年都还在门外打转。铁砂掌比游身步更简单吧,我用了一整学期才摸到窍门。所以,我觉得对我最好的学习方法就是,在将一门功法练到极致之前,最好不要分心他顾。……除了多修一门功法外,您还有什么建议吗?”
“既如此,那就多挨揍吧。”
姜葳蕤带着些情绪道,我一个准金丹境尽心尽力给你分析建议,你却用你那点浅薄的见识直接否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姜不苦似乎没听出她话中的情绪,道:“您能说详细点吗?”
姜葳蕤轻咳了一声道:“挨打是最好的老师,当你挨的打多了,自然就知道怎么才能少挨打,怎么挨对自己伤害最小。”
那样的话,你就能多撑几招,多挨两下。她心中如此补充道。
姜不苦恍然大悟,颔首道:“原来道理这么简单,我懂了,谢谢老师。姜老师,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姜葳蕤有些呆愣的问:“什么要求?”
“我与人实战的时候,除非确实致命或要致我重伤的,您能不能少插手?”姜不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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