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可看到老宗主和一干长老押送着即将接任的新宗主如此招摇过市,他们惊得第一时间就闪人躲避,可不想这个时候给双方留下深刻印象。
众老者押送着青年绕过一座山峰,沿着一条盘旋向上的步道最后进入一栋临着悬崖而建的阁楼之中。
揪住青年耳朵的老者直接用劲一送,把他扔在象征宗主权力的主位床榻之上,青年在床榻上滚了两圈这才坐直身体,老者却怒喝道:“上午还在讨论大典流程,你也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玩消失,又玩罢工?你是嫌我们这群老家伙太清闲,故意给我们找活是吧?”
青年低头不吭声。
老者接着骂道:
“我怎么有你这么窝囊玩意儿?为了让你答应接任这个宗主,我们几个老家伙像孙子伺候小爷一样你才松口同意,请帖也发了,声势也造起来了,数百家宗门答应出席,不是宗主就是副宗主,这一步走过去,咱们宗门立马就是上等宗门的格局,要是搞砸了,那咱们就是个笑话!
你这个小比崽子,居然今天就给我玩消失,还说这宗主不当了,你当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还是你就把我们这群老家伙当笑话!”
低头不吭声的青年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最终还是迫于房间中的压力憋了回去。
老者见此,眉头皱得更深,脸上怒容越来越盛,暴喝道:“你想说什么?”
青年低头不言语。
他这态度让老者感觉自己的心态快要爆炸,很想冲上去来个全武行才能够发泄心头怒气。
“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啊?有什么话不能大声说出来,憋在肚里期期艾艾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你这都跟谁学的!
说,你想说什么!”
“你们是在把我当个笑话!”青年突然大喊道。
暴怒的老者和其他老者全都一怔,盯着青年。
既然说出来了,青年也不藏着掖着,干脆把心中憋得快要爆炸的郁气全部倒出来。
“我在六一学院读了十二年,回来后又花了足足八年,才堪堪突破到金丹境,这是个什么情况我自己心知肚明,你们却打着六一学院归来的天之骄子的旗号,广发请帖,四处宣扬,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今年终于突破了,金虹宗终于出了个金丹。
我都能猜到背地里那些家伙会怎么笑话我,他们常说特招生给学院丢脸了,而我却给他们这些特招生丢脸了!
好,为了宗门大计,被笑话就被笑话,我认了。
可你们却还不知足,又是托关系,又是找门路,神道司,监察司,甚至六一学院在附近担任天下行走的正式学员都要出席!”
说到这里,青年一脸崩溃道:“你们请他们过来干什么?看我像小丑一样表演滑稽戏?怕我丢人还不够狠,还要继续给我来点狠的?”
老者没有几乎都皱成一张风干橘子皮,盯着青年许久都不说话。
时间越久,青年就越感觉不自在,最后甚至莫名心虚起来,刚才那因情绪发泄而爆发的气势烟消云散。
老者终于开口了,不再暴怒,似乎将所有情绪收敛到了心底,只有冷静。
“金阳,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你以为他们都是为了来看你笑话?你要真这么想,那你还真是个笑话!
神道司和监察司的代表、六一学院担任天下行走的学员,是我能喊动的?我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事情的真正逻辑是这样。
当年,炎夏中枢推行宗门化,我和你的叔叔伯伯不仅是第一批响应的,而且,和其他第一批响应的势力相比,我们的实力是最弱的,底蕴是最浅的,可与此同时,我们却是响应得最彻底的,要知道,当我们这批人表态的时候,气运规则根本没有诞生,我们的响应也不是出于赚气运这个目的,而是发自内心对中枢决策的支持。
这一切中枢当然心知肚明,所以一直对我们另眼相待。
不然,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能进入六一学院深造?那些比你更优秀的为什么没得到这样的机会?
我们的底蕴虽然很浅,待炎夏划给我们的地盘无论大小还是质量都可与第一序列的那些势力比肩,但在给我们制定发展计划时却不是依照这片山林的价值来定,而是根据我们的实力来定,让我们快速发展壮大。
在你毕业之后,又有相关部门找到我,说你在学院的表现很不错,很得他们认可,他们当时就承诺,等你正式突破金丹境,他们将以官方的身份为我们金虹宗表态背书,让我们成为名副其实的顶级宗门。”
老者暴怒喝骂的时候,青年虽然感觉压抑,但却没有其他不好的情绪,可当他平心静气的与自己说话,青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惶恐。
听着老者讲述,他更是全程沉默,不敢说一句话。
“他们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要把我们立为一个榜样,我们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对金虹宗来说,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然,靠我们自己,永远都只能是二流货色。
而那些受我们邀请前来观礼的宗门对此也都心知肚明,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他们此来的目的,一是亲眼看看炎夏官方对我们支持力度到底有多大,二是看看我们金虹宗本身的成色,若真是块烂泥,即便有官方帮助依然还是扶不上墙,最最后,才是看看你这位新任宗主的成色。
至于你担心的那些,呵呵,修行者尊重的是实力,至于你是在学院就突破金丹境还是多年后才突破,这重要吗?只要突破了,这根本就不重要!
是你自己将这看得过重,而不是别人!
更何况,就算你天赋比其他学员差,可你却能咬牙坚持,苦修不辍,终于也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这就不立志吗?
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堂堂正正的开金丹庆典,宗主接任庆典,谁能笑话你?谁敢笑话你!
可你若像现在这样,一个三岁幼儿都有资格笑话你!”
说罢,他不再理会金阳,对一干老伙计道:“走吧,让他自己冷静冷静,我也懒得再说,他能想通就想通,不能想通就拉倒,管他去死!”
众人一起离开,房间中,只剩一位名叫金阳的青年,一脸的茫然。
……
即便有天幕大阵的传送之能,章羽彤等人乘坐【剑鱼·甲146】抵达金虹宗山门驻地,也用了八天时间。
而剑鱼飞船每天的行程是二点四万公里,也即是说,在飞出核心疆域后,飞船又飞了进二十万公里才抵达目的地。
“这地势倒真的够险峻的。”远远见到金虹宗山门,有成员感慨道。
“不险峻也轮不到交给宗门开发。”有人道。
一座座突兀而起的山峰,像是一片立于大地之上的壮阔石林,直上直下,处处可见悬崖峭壁。
可在每一座山峰顶端,却绿草如茵,山清水秀,温柔可爱,非天然如此,而是金虹宗仔细打理后的成果。
每一处都是一座具体而微的生态圈,有的三五座峰半连半断,有的则孤零零一座,与其他山峰没有任何交集。
这座石林范围有上百公里,纵横遍布,占地总面积足足有一万平方公里,全是金虹宗门的辖地。
金虹宗的山门不再地上,而在一座由八座山峰簇拥成团拥在一起的山顶,在最南端的山峰上象征意义的做了一个山门,上刻“金虹宗”三个大字。
章羽彤掐着时间赶在庆典开始前一日抵达,当监察司的剑鱼飞船按落云头,停泊在山门口一处特意整饬出来停泊飞船的平地上。
上面此刻已经停泊了十几艘飞船,虽然形状大小各不相同,但却都有着长鲸舰和巨鲲舰的影子,这些民用飞船都是以这两种型号的飞船为“母版”再次设计的。
为了保证安全,章羽彤只带了两位紫府境后期的助手与她同行,其他人全都留在飞船上,随时警惕任何异常状况的发生。
从飞船下来,就见几位老头子候在那里,恭敬的迎接他们的到来。
最前面那位老者道:“鄙人金长虹,欢迎各位监察司的领导莅临本宗。”
一番客套之后就被他们引着往里走,偶尔可见一些远远打量他们的目光,那些眼神很特别,既有些下意识的戒备,又带着些下意识的讨好。
头前的老者低声道:“他们都是先到的其他宗门代表……啊,神道司的飞船也到了。”
虽然感觉有些无聊,但章羽彤心中告诉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艰难,带上微笑面具就行了,虽然说她后面几十年的发展与修行界的理念有些脱节,但她本身也是出身于长宣城修行界,对民间修行者圈子也有着足够的了解。
也是在这一天,神道司的同行,恰好就在附近活动,担任天下行走的几位学员也都抵达,得知章羽彤刚进修完毕离校,那几位学员还向她打听学院内部的一些变化,聊得也不颇为自在。
翌日一早,他们作为重要的出席嘉宾被安排在了很重要的位置,全程观礼了金虹宗新老宗主的交接仪式。
这本身没什么值得说的,这套仪式都是大家自己琢磨出来的,都是第一次用,难免出现一些磕磕绊绊感觉生涩之初,这都是能够理解的,而之所以要设计这么一套流程,仪式感嘛,无可厚非,普通百姓婚丧嫁娶对此还不是非常讲究,修行者自然也不能免俗。
看着场上那位一丝不苟走着流程,神色肃穆不苟言笑的新宗主,章羽彤心中的印象颇佳有着金丹境实力,却没有民间金丹境那种睥睨天地的傲气,对于这些繁冗的流程还能如此耐心的走着流程。
“唔,不愧为也是去六一学院锻造过的,资质虽然可能比同届正式学员稍差一点,但心性却是没得说的。”
看到神道司和兼任天下行走的几位学员都来观礼,她心中也有了明悟,这是官方想要大力扶植的宗门样板啊。
而他们的宗主性格正好一点都不强势,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一些无谓的冲突对立,也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前后用了四天时间,章羽彤完成了此次观礼任务。
当剑鱼再度升空,她接到了第一件正式任务。
“申斥常乌山神玩忽职守之罪,并仔细了解因其疏忽而造成的一些恶性事件,并以此为依据,确定对常乌山神的定责标准。”
最初,炎夏中枢设监察体系的初衷是对修行宗门化的一种相应措施,可随着神道体系的诞生和建立,中枢便自然而然的将监察司的职权范围扩大,除了对修行宗门的监察职权外,对那些非土地城隍等远离人烟聚落的山川河流之神祇也有着监察并在一定范围内施以惩治之权。
这两天金虹宗观礼,恰好与神道司的人员相遇,有过几次谈话,她也由此明白,那些任职山川河流的神祇最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懈怠、渎职,短时间内,神道司也难以从根本上扭转这种风气,只能尽量在选择任用一位新神祇之时做好警告,至于时间久了到底有多少作用,他们自己都不是很有信心。
除了那些本就在人烟辐辏之地的山脉河流湖泊的神位有人竞争外,那些远离人烟的神祇神位,别说是人,就连鬼都很少愿意去,所以,担任这一块的神祇有超过九成都是非人种出身,而这又以当地土生土长觉醒智慧的非人种为最,他们正好和人类相反,神闲事少离家近,简直不要太美好,而且,一旦从未神祇,就意味着从原有食物链中挣脱,成为一山一湖或者一段河流之主,那种满足感和衣锦还乡是一样的。
所以,在任职之初,他们基本都会振作一阵,也就是显摆期。
这个时段有长有短,然后就会自然而然进入懈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