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一次谈话,有人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答道:
“有人晕船,我却晕那块陆地,它随时都在动,随时都在长,有时候睡着了我都会突然感觉心惊肉跳被吓醒,一身冷汗,感觉要被世界抛离出去。所以我来了这里。”
“到这里你就安心了吗?”那人问。
“是的,自从踏入炎夏本土,那种梦魇缠身的感觉就消失了。来学院前我顺道去参观了帝都古城,心中更觉沉甸甸的安稳踏实。”
而后,他开始了在六一学院的修行学习。
而之所以被金允儿缠上,是因为她最初把他当成了同病相怜的“异类”。
他的爷爷本是炎夏飞艇队的一员,每次人口大迁移,他们就负责拉着人和物资四处转运奔波。
按照炎夏本土与同为炎夏阵营周边诸国的协议,每次人口迁移他们都必须提供一定数量的迁移民众。
这些国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完成了在文化和思想层面的炎夏化,只是在政治上还维持着一定的独立性,所以,从某种角度讲,这些人也早已是炎夏子民。
她奶奶就是那次迁移时上了他爷爷的贼船,从她爷爷到她父母都有着浓重的飞艇基因,长期飞在天上,她从小被奶奶养大,而她奶奶因为家中亲人常年在外,很喜欢把同一城内的“老家人”带到家中做客,一来二去,她就学了些奇奇怪怪的口癖。
这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异类,直到发现另一个异类,她本能的就想靠近,而随着了解的深入,她就越来越频繁的想起奶奶的叮嘱,因为,她真的很想抓住这个男人。
……
陈中夏完全沉浸在书中世界。
他虽入学不久,可他的修为现在已达四品上境。
在很久以前,他就模模糊糊有些感触,随着这次灵气诞生,个体生命在灵气加持下出现质的蜕变。
他渐渐把握到心中那股灵感。
现有的修行体系,是无灵气时代的成果。
当灵气这个重磅因素出现,必须以灵气为第一核心要素的重建修行体系,这才能实现对灵气的最大化利用。
而现在的修行体系,对灵气根本谈不上利用,不过是身体本能的吸摄罢了。
虽然有了这思路,但下一步怎么走,新的修行体系要怎么建立,他却毫无头绪。
与同学教官们交流,也没有任何实质性收获。
他们倒也没有打击他这想法,六一学院的师生无一不是人杰,创造一两门、甚至更多功法都是稀松平常,想要开创全新道路,虽然略显狂妄,但也不会有人说他异想天开,只是告诫他在琢磨新道路的同时别忘了兼顾修行。
破旧立新,得是内行人去“破”,还得是内行人中的绝顶天才。
随随便便一个门外汉是破不了。
所以,他一边努力修行,让自己尽量站到现有修行体系的顶点,另一方面,他把所有闲暇时间都用在典藏阁内,他最开始浏览的是各种珍贵的功法典籍,可随着他看的功法越多,越明白自己无法从这里找到答案,就像人不能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离地面一样。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主殿中央那些“闲书”上。
从神话传说,到先贤经典,随着阅读的深入,他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头绪的思路一下子被激活了灵感,看到某些词句,思维就忍不住自由发散,宛如行走在无拘无束的太虚之境。
在那里,他任何荒诞的构想都被允许,任何离奇瑰丽的想象都可以得到回应。
虽然他依旧无法将这些散漫的思维落在实处,和实实在在的修行联系在一起,但他却已深刻的认识到这些典籍的价值。
人最痛苦的是灵感枯竭,智力干涸。
可这里,却隐藏着无数的灵感和智慧。
“上士举形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
因为这段话,陈中夏走神超过半个小时。
当他翻到下一页,一张便签从中掉了出来。
他随手抄在手中,粗略打量了下,纸张纤薄,很有年代感,他下意识就做出了判断,应是以前的学长遗留在其中,而且,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
他好奇的看向便签文字,只扫了几眼,他的心脏就忍不住狂跳。
他抬头向四周看了看,除了金允儿在不远处红肿着眼,一手那书一手不时擦眼泪,并无其他异常,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便签。
喃喃道:“这算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什么来什么!”
他将便签重新夹回书中,稳定了一会儿情绪,来到金允儿旁边,低声问:“你怎么啦,看书还看哭了?”
他这一问,金允儿又是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她轻声哽咽道:“女娃好可怜。”
陈中夏瞥了眼她手中书籍,发现她正在看精卫填海的神话传说,心中顿感无语,心道,女人真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生物。
他当然也看了这故事,一个身影日夜衔石填海,海极大,人极小,却不改其志,和另一个愚公移山的故事颇为神似,一个痴,一个愚,里面深藏着一种意志、一种信念。
只是想想那两种意向,他就感觉有种莫名的神力加持,血液开始沸腾,意志开始燃烧。
这样一个让人热血沸腾、昂扬奋斗的故事,你居然看得哭唧唧,陈中夏只能沉默。
“你还要看吗?我想先回去了。”他问。
“啊?你这就要回了吗?”她问。
陈中夏扬了扬手中书,道:“我想借回去慢慢看。”
金允儿赶忙将手中书籍合拢,道:“我也要回去了。”
面对陈中夏狐疑的目光,她扬了扬手中书道:“我也借回去慢慢看。”
“好吧。”
两人拿着书往门口走去。
他拿着书主动来到门口一侧的木桌边,在一张表单上主动把两人的借阅信息填写上。
写完之后,他就带着金允儿离开。
离开之前,他微微向坐在桌后认真看报的姜不苦欠了下身。
到他带着金允儿离开典藏阁,都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
走在典藏阁外,终于可以大声说话,金允儿表达不满道:“那人好傲慢啊,你那么尊敬他,他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陈中夏低声道:“我曾祖父和我曾祖母在加入志愿队伍前往源大陆前,就是六一学院的学生,在那个时候,姜老就是典藏室的老师了。”
金允儿张嘴惊呼道:“啊,他就是大家说的镇馆之宝吗?我还以为是个白胡子老爷爷呢,没想到看上去蛮年轻的。”
陈中夏道:“老人家是运气好,在灵气诞生之前他就已经过了百岁高龄,有人说若非天地灵气来得及时,老人家很可能就是这两年的事。”
远处典藏阁内,装模作样看报的姜不苦嘴角忍不住抽抽。
心中骂道,臭小子,刚给你送了大礼包,你就这么诅咒我,你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