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抱她。
可是看着床榻上这个虚弱至此的人,谢允殊挪不动步子。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真的是母妃,更不敢上前碰她。
林端柔始终睁着眼直直的看着谢允殊,眼角有泪滑落。她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殊儿怎么会在这里呢?
可她又不甘心的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哪怕这是幻觉也心满意足了。
谢允殊红了眼眶,跪在榻前握住了她的手:“母妃,殊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母妃……”
林端柔有些涣散的目光一下子恢复了神采,他的手是热的,这当真是殊儿!
虽然时隔三年才见,谢允殊长高了许多,面容变化也不少,但林端柔一点儿也不觉得陌生。她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她的孩子当真活生生站在眼前了。
意识到这一切的真实后,林端柔神色一下子变得慌乱,沙哑着声音道:“你不该回来的,殊儿,去北娥吧,不要再回凌苍。”
谢敬源已经开始对德亲王府下手,殊儿此刻回来,无异于送死。
她不想……
林端柔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更加抑制不住剧烈的咳嗽。她喘息都艰难,却还是紧握着谢允殊的手道:“走吧殊儿,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谢允殊压抑住心中的嗜血,动作轻柔的不断给她顺气道:“母妃为何会病成这样?方才那个女子……”
“我只是忧思成疾,不碍事。”林端柔仿佛好了大半,爱怜的看着谢允殊道:“那女子是宫中来的,皇上忌惮德亲王府势力,却不能明目张胆下手。只要你父亲兵权未卸,他便一日不敢动德亲王府。放心,母妃会早早好起来,只是你如今当真不该回来的。”
不回来?若不是此次北娥帝让自己回来,他怎知母妃竟被折磨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受了多少苦,谢允殊觉得自己永远无法体会。谢敬源如此相逼,若是自己还坐以待毙,那岂不是当真将德亲王府葬送在了他的阴谋之下。
“你父王身体情况尚且稳定,他也十分挂念你。”
林端柔越说,谢允殊就越迫切的想要打破如今的局面,但是北娥帝为自己铺的路还未成,他有些等不下去了。
如今母妃重病,父王身体也不好,德亲王府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若是让谢敬源掌控了镇北军,那……整个德亲王府便会不复存在。
但确如北娥帝所言,自己还不足以掌控镇北军。哪怕兵权在握,谢敬源寻个由头便能轻易夺去。连兵权都保不住,更遑论保住德亲王府。
谢允殊看了眼虚弱的母妃,努力用冷静的口气道:“孩儿此次回来,是得了北娥帝的准许。”
“她让你回来?”
提到北娥帝,林端柔的神色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不过谢允殊受情绪影响,并未发现。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被火漆封住的信递给她:“她让我将这信给母妃,说母妃看了此信便会知晓一切。另外……她说想让母妃给她回一封信。”
林端柔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手指颤颤巍巍,接过信件许久都未有动作。
谢允殊担心她如今身体吃不消,询问道:“要孩儿帮您读吗?”
出乎意料的,林端柔拒绝了。
她是个温柔的人,母子俩感情也很好,向来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谢允殊。
不过这次她默默撕开信封,一边对谢允殊道:“帮母妃倒杯水来吧?”
谢允殊瞬间明白了,母妃这是想支开自己。他点头去了外头,却没有取杯子倒水,而是默默站着。
他在等。
许久,内间的林端柔都没有唤他,里头传来小声的低啜。
谢允殊双拳紧握,那封信的内容他不知晓,母妃与北娥帝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知晓,缘何会因一封信使得母妃无声哭泣?
他很想弄清楚,可终归只是走到门前低声问了句:“母妃,孩儿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
林端柔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鼻音,再次看到谢允殊,眼神中多了几分不舍。
“殊儿何时再回北娥?”
她用的是一个回字,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欣慰。
谢允殊忍痛道:“办完北娥帝交代的事情便会回去,母妃,孩儿想……”
“别说了……”林端柔抬起一只手,笑容和蔼:“扶我起来吧,我要给她回信。”
谢允殊将她扶到桌案前,将笔墨纸砚准备完毕后便将头转到了一边。
林端柔笑着将卫樱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借烛火点燃,在炭盆中烧成灰烬。
她开始提笔写信,偶尔与谢允殊说说话。信到结尾,她道:“收好这封信便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母妃与你父王会在家中等你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