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才来!”
揽月哭了,忍不住地纵声大哭,想要将他昏厥以后所受尽的委屈全部让他知道。
那哭声的穿透力极强,痛彻心扉,直到她哭到几乎无法呼吸,又改用前额撞着他的胸膛。
“月儿,抱歉......抱歉......”
陈朞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肝心若裂。
但岌岌可危之时总得有人保持头脑清醒才行,陈朞以摘星术环警戒着周围的情况,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带着娄嫄和白尾鸢撤离栖蟾殿,以免节外生枝。
“秦寰宇。”陈朞直率地喊出了那个揽月心心念念的名字,端方严肃道:“此地不宜久留,待火势一被消减,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好。去哪里,我们跟在你身后。”
“藏书楼。”
秦寰宇和陈朞二人雷动风行,各自挟住娄嫄和揽月疾冲出门去,一路奔逸绝尘。
......
陈朞果真是一策无遗算的奇人,对时机的把握分毫不差。
三人救出娄嫄和白尾鸢以后,方方离开栖蟾殿北去藏书楼,原本熯天炽地的火势便被压制下去。
待他们沿路潜行至那尊一柱擎天的八角琉瓦镶金建筑之下时,南边已经烟消火灭,盈天嘈杂之声歇止。
趁着四下无人,陈朞将藏书楼大门开启了一道缝隙,足够几人侧身进入。
藏书楼里漆黑一片,秦寰宇挟着揽月走在最前,突然脖颈间一阵刺骨冰凉,黑暗里竟有一道红光闪瞬而来。
“何人!”那声音铿锵有力,浑厚却低沉,可见说话之人修为不低。
秦寰宇微微一笑:“遥兲。”
持剑的人先是一怔,而后难以置信地低呼道:“寰宇?!寰宇是你吗?”
“是。”秦寰宇的语气一如薜萝林昏厥之前,漠然却亲切。
“你醒了!太好了!”
穆遥兲百感交集,掀拳裸袖,卸了手中之剑,勾住寰宇的脖颈把臂相庆。
陈朞轻咳一声,似在提醒着穆遥兲尚有正事要为。
陈朞问道:“为何不点灯?”
“点了。方才听到门外有响动,不知敌友,故而熄灭了雪萤石。”
“的确妥当。”
言毕,陈朞略一挥袖,凌空抛出一枚冰晶沿着八棱墙壁游走一周,几人面前豁然开朗。
这一瞧之下穆遥兲怛然失色,笑容顿消。
只见揽月面色苍白斜倚在秦寰宇身前,微微翕动的柔唇甘青无血,要紧牙关费劲的喘息,手里却紧紧抱住白尾鸢不肯松手。
“揽月?这是怎么搞的?!”
揽月当然无法说话,栖蟾殿里又是烟熏火燎,又是喜极大泣,喉咙暗哑发不出声音。
穆遥兲不自觉地怒张双眼,慌乱道:“陈朞!你怎么搞得,为何使她伤成这样。”
陈朞没有说话,论起对揽月负伤的愧疚和无力,陈朞不比任何人要少。
揽月的视力稍有恢复,面前闪烁着荧弱微光,听见穆遥兲错怨了陈朞,喉咙深处焦急地发出喑哑之声。
陈朞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耸了耸肩膀前僵直垂危的娄嫄,示意先将娄嫄藏身起来,再说后话。
于是由陈朞在藏书楼中引路,来到那块写着“寻源知流”四字的牌匾下站定。
秦寰宇和穆遥兲惊疑地打量着周边,想不出在这卷帙浩繁,书山卷海里面,会有何处便于隐匿行藏。
陈朞蓦地挥袖,一道银白色星霜疾风般掠过秦寰宇和穆遥兲中间,闪烁在牌匾正中,不知碰触到了什么,书海深处传来重物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
“这边。”陈朞淡然道。
秦寰宇和穆遥兲二人骇然,任谁人能想到藏书阁林立的木槅后面,竟然还藏有一个两臂宽窄的方正洞口。
里面腐霉气重,洞深且阔,别有一番天地,是藏匿起娄嫄和白尾鸢的绝佳处所。
穆遥兲稍一动脑便能想到,这洞定然是前些日子揽月和陈朞在此探本穷源细细搜索的成果之一,只是现在秦寰宇转醒了,这三人要如何同处......
穆遥兲稍瞥一眼秦寰宇,只见他依旧凛若冰霜,罕言少语,并未去探究陈朞为何会发现此处。
洞内幽暗,三个男子各自祭出冷火用于照亮,沿着狭窄的石阶一路下行。
出乎秦寰宇和穆遥兲的预料,这神秘地窖的尽头竟然会是一副韶颜女子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清丽出尘,凌风而立在一株缀满月白色银花的古桂前,雪落璀璀,素衣缱绻,栩栩如生,竟与揽月八九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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