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揽月心凉半截,长睫垂下,缀满心事。
柏仙斜睨一眼,讪讪笑道:“尘缘化闲愁,徘徊流年渡口。不管星盘命数里有没有那颗穹冥星,老朽都奉劝于你:彩云易散,何必自寻哀愁。”
綦灿灿拉过揽月安慰道:“甭听这老头儿乱编瞎说,想是他被囚于?鼓学宫之中这许多年,不解男女风情,不懂绵绵情思。”
柏仙被綦灿灿这话一激,怏怏不服道:“孽海情天本就乃仙者大忌。”
“可是,母亲即便已是仙身,不也没有逃出一番痴恋,不惜逆天改命......”
揽月忧心殷殷,黯然伤怀,又是万年前故友之遗女,令柏仙视之亦然。
柏仙于心难忍,悲秋倍增,叹了口气说道:“苦口逆耳,老朽亦是真心规劝于你。你与你母亲是极像的,不仅是这副容貌,还有......所以极可能亦......”
“还有?还有什么......”揽月带着忧戚问道。
“老朽方才在炉后,偶见你畏火而晕眩,那便是承袭了月影桂的木质之身。”
“畏火?平素里我并不畏火,我还能烧炼......”揽月忽然言语卡顿,想到了什么,惊唤道:“是火浣裙!”
“这跟火浣裙有什么关系?”綦灿灿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难怪父亲会将母亲的衣裙为我改制,还叮嘱我一直穿在身上,竟是因为知道我乃木质之躯,畏火畏热。如今改换这身新宫服,故而不能耐热,才会焦灼难喘。”
“所以,”柏仙凝视揽月,说道:“你未经逆天改命,你认为自己拥有穹冥星命数的几率有多大?”
“我......”揽月哑然,这还用说下去吗,其中答案连綦灿灿和程绯绯都听得出来。
綦灿灿和程绯绯满目忧心,尤其程绯绯心事易重,已是愁眉泪眼,为揽月承袭而来的命数凄怆流涕。
綦灿灿素不爱女子哭,自己更咽难鸣,还埋怨程绯绯道:“哎呀,不要哭了。老智昏庸之言,怎可认真!”
“黄口小儿,无知妄言。老朽话已至此,你等好自为之。”
柏仙低头指着地上那炉栗烧潜牛蹄堡,馋涎欲滴,说道:“潜牛蹄放凉了肉质会硬的,该不好吃了。老朽瞧你们无情无绪,大概今晚亦不会有胃口了,怕是可惜了这些珍奇食料,暴殄天物啊......”
“喏喏喏!是您的了。”
綦灿灿会意,勾起脚尖,轻蔑不屑地将面前的红泥火炉往柏仙身下挑了一脚,有意羞辱。
有了珍馐美味,柏仙倒不在意綦灿灿的态度了,“喀嚓喀嚓”在一旁徒手啃嚼起来,津津有味,大快朵颐。
柏仙满意道:“炖煮酥烂,汤汁浓郁,远胜麟肝凤髓,不枉老朽累月经年现身一回,过瘾!”
綦灿灿斜藐一眼,只见柏仙用他摇摇欲坠的几颗大黄牙,却吃得风卷残云,弄得杯盘狼藉,对程绯绯蹙眉厌弃道:“咱们仨人食不遑味,他倒狼餐虎噬,陶醉其中。你瞧他那夸张的吃相,同民间那些沿门托钵乞丐又有何异,你说他是道体仙躯,我怎的也不能信。”
程绯绯一脸苦笑,温柔和顺如她这般,也不免觉得面前这位傍观冷眼的仙长,铁石心肠,扎扎实实让她感悟到了人情似纸般凉薄。
那柏仙吃得极快,不上一刻工夫,一炉三人份的潜牛蹄便被他打扫了个精光。
柏仙又恋恋不舍地将红泥火炉里残剩的几枚栗子捡拾进口中,嚼也不嚼的囫囵吞下。
柏仙像是仍不尽兴,徘徊着脑袋东寻西觅,綦灿灿一见啧有烦言,厌弃道:“这还不饱?饥肠辘鬼投胎来的罢......”
柏仙感受到身侧的怨念,回首道:“都瞧着老朽作甚?水深则流缓,万事万物,动静相克,越是棘手烦乱,越应平静祥和。你们年轻人就是心浮气盛,食不甘味除了委屈你们自己的这副皮囊,又解决不了事情。”
柏仙又道:“况且,老朽认为命中没有穹冥星亦未尝不好。人生在世,自相逢起便已踏上了离别之路,徒耗时间而已。有道是:缘聚缘散缘如水,万丈尘寰在荏苒岁月中,终作云烟散;虚幻大千两茫茫,满眼春风百事非,不过梦碎一场。”
綦灿灿听得蒙然坐雾,问揽月道:“这老头儿文绉绉的,嘀咕的是何意?”
“......”揽月从沉默中喃喃道:“前辈之意是说,人是为了离别而相逢,恋慕之情不过是幻觉,抵不过最终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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