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女子先是一怔,双目中隐隐现出警惕之色,面上神情倒还依然从容,含笑道:“道长或是不知,敝东主亦是女眷,只怕……”
她最后的“多有不便”四字尚未出口,忽见胡垆将左手放在胸前,五指屈曲微张模拟火焰升腾之相,脸上终于微微变色,改口道:“只怕还需禀由东主定夺。”
胡垆含笑拱手:“有劳。”
那女子先去向那几个顾客再次告罪,说明今日东主有事,来日再恭候光临,将人送出门后,才匆匆转去店铺后面。
不多时,她带了两个更年少一点的女子出来,先指挥那两女关门上板,而后请胡垆跟随自己往后面行去。
店铺后面是一处布置得甚为清幽雅致的小小院落,院中一棵桂花树下摆了一桌一椅,一个身段婀娜,面容柔媚的黄衣女子坐在椅子上,手中捏着一根银光闪闪的长发簪,正从一个个小瓶子里挑出些深浅不一红色膏状或粉状事物,依次涂抹在桌上的一张白纸上,而后仔细眼看每一种颜色的差异。
先前那女子引胡垆进了院子后便自行退去,院中便只剩下胡垆与那心无旁骛调弄胭脂的女子。
胡垆轻轻鼓掌笑道:“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明教圣女百花公主,竟不爱武装爱红装,甘心隐身在这小小的店铺之内,终日与脂粉为伍。”
那女子终于停手,一面仔细地将发簪尖端沾着的胭脂在那张白纸上擦拭干净,一面柔声轻笑道:“百花本就是个小女子,调脂弄粉才是女儿家本色。倒是近来被东京城的君臣百姓奉为神仙中人的‘太上道’掌教胡垆道人,竟然来逛小女子这胭脂铺,那才是当真叫人意想不到。”
胡垆一点也不奇怪对方叫破自己的身份,她既是亲身充当了明教安排在东京的耳目,若是在自己主动登门后还弄不清来的是谁,那这耳目便是聋的瞎的了。
方百花站起身来,袅袅婷婷地移步至胡垆面前,嫣然含笑吐气如兰:“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胡垆道长是如何懂得我明教的手势暗语?”
此刻双方间隔不过三尺距离,除了在说话时唇齿间吐出的甜香,她的身上也散发出如梦如幻的百花幽香,将胡垆真个人包裹在其中,直似要从他全身毛孔沁入心脾。
若换一个男子在此,不拘老少都不免心迷神醉难以自持,胡垆却始终目光清明,脸上的笑意亦愈发浓郁,摇头叹道:“贫道素闻百花公主自创的‘百花迷神引’融武功、媚术、毒术于一炉,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方百花俏脸上的神色陡变,一直如拈花枝般拈在指间的发簪蓦地化作一道银芒,携洞金穿石的无匹锋锐之势,奇快如电地刺向胡垆咽喉。
胡垆轻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公主何苦如此也!”
他这句话悠然道来,字字清晰传入对方耳中,竟似将时间拉长一般,直到一句话说完,那支银光闪烁的发簪也才只刺出一半,然后便被他不紧不慢抬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