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谁告诉过她,“人不分高低贵贱,众生皆平等”?
她曾经产生一个疑问,若众生平等了,何谈治国治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不好吗?为何眼下要为难她?难道季叔没学过这些道理?
哎,脑壳疼。
元昭背靠凭几,左手托腮,烦恼地皱紧小眉头,右手不断地轻敲凭几弯至跟前的扶手。
“郡主,”何春见她一脸烦恼,不解道,“处置一名奴婢何须烦恼?直接打死了事。”
她的话,把跪伏在地的婢女吓得全身发抖。
“唉,”元昭见状叹气,“你不懂……”
在这府里,她的一举一动备受关注。她不想令乌先生失望,也不希望师父认为她顽劣不堪……
“郡主,您要实在不忍心,那就不杀了,”跪坐于另一边的锦娘见她犹豫不决,忍不住出个主意,“灌药毒哑,重新卖回人市得了。”
人市,私人商贩买卖奴隶的市场,与牛马之市相邻。
她的话,把那名婢女吓得面无人色,泪流满面地抬眸,呜呜呜地冲元昭猛摇头,已经吓得说不出求饶的话来。
人市,那不是活人能呆的地方。
她已经去过一次,不想再去第二次……
气氛凝重紧张,被季管事支来旁听的婢女们跪在两旁大气不喘一口,全身僵硬如石像。
唔,元昭心乱如麻地闭上眼,小小的年纪,眉心硬生生被皱出一个川字。既想杀一儆百,又觉得和师父、乌先生主张的仁爱理念相冲突,一时左右为难。
把何春、锦娘看得,心里替她着急。
郡主是小孩子,有些事还不懂。她俩是成年人了,贵族之间的争斗残酷而血腥。小郡主这般心慈手软,恐怕会让侯爷失望。
最后,元昭长叹一下,缓声道:
“笞十,等养好伤,送到庄里当田奴。”
婢女霍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看到小主子不耐的一瞥,顿时喜极而泣拼命叩头:
“谢郡主!谢郡主……”
田奴虽苦,对不够机灵的奴隶而言,某种意义上比到主子跟前当差强。在主子跟前当差容易犯错,稍有不慎枉送性命,就比如现在。
不必家仆前来架走,那婢女已经跪谢主子,欢天喜地跑出去领罚了。
元昭轻呼,松了一口气。
何春、锦娘再次对望一眼,无奈轻叹。
……
前院,得知结果的季管事神色如常,吩咐执刑人下手轻些,莫把人打死了。自从迁到南州,府里未曾对婢女用过刑罚,而家仆都是粗人,下手不知轻重。
之后,他派人快马加鞭把这个很日常的消息送到军营。
至于那名刺客,昨晚在逃跑的过程中自杀死了。瞧那模样,和前阵子跪在府门口要报恩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还有救她的那三位游侠,被小郡主摆了一道,改变主意不再投靠将军府。三人在前往燕塞的途中遭遇刺杀,一亡两伤,被季管事派去暗中盯梢的人所救。
目前,他们被安排在一户农家治疗养伤,在此就不赘述了。
这件事除了季管事,连何春、锦娘都不知道。若侯爷对小郡主今天的处理方式感到满意,估计会让她知道吧?
嗐,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