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了少许,如同某些鸟类恐吓敌人时的状态。
“你说我用角杀死清白的人?”她恼怒地用蹄子轻踢地面,“你怎么敢这样胡言乱语!我、我……你这无礼的盗贼!我要求你道歉!”
“你这肥笨的大个儿马驹。”雅莱丽伽说,“我瞧你的角就像个壶嘴,到处往别人身上撒些肮脏污水。你倒长了一身白花花的好毛,难怪人们说最漂亮的华坟里埋着最恶毒的死人。有什么可吃惊的呀?既然你连我这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都要如此苛待,谁晓得你已杀过几个人。”
已经很难用言语来描绘那翼首的滔天怒气。她的独角开始微微发光,使得邻近的空气里都游荡出着细小如米豆的光点。某种异常的光线折射扭曲了她的形象,使那支角仿佛沐浴在一层液态的月光里。这无疑是某种法力的暗示,可雅莱丽伽半点也不担心。她已发现这翼兽有着极高的教养,以至于在恶劣的口头攻击下完全溃不成军。
“你这是诽谤!”翼兽提高了音调,“你脚下的衡器都在证明你撒谎!”
“它不过是个管七管八的蠢东西。”雅莱丽伽回敬道,“就是蒙怨的人说几句抱怨话,它也一样要逞逞威风,欺负欺负我这样没法反抗的女人。它又能说明什么?我看要是你站在我对面,不出几句话便能把我弹上天啦!”
“你以为我不敢?”翼兽严厉地问。她显然已极尽所能地使用一种有气势的语调,可仍然叫人觉得过于好声好气。雅莱丽伽简直要被逗乐了,没法不喜欢这只漂亮又易于挑引的生物,但她完美地控制着自己,摆出那副挑剔而恼火的样子。
“瞧瞧你那毛色,”她拿着调子说,“我看你每天得有一半时间花在打理毛皮上。你这虚荣的四蹄兽,要是来天平上丢脸,我看可是要了你的命。是不是?你能承认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在打扮上?或是曾经仗着身份欺负过多少人?你能承认你会污蔑每个落单的女人?你怎么敢?”
“很好,那我就上来。我要让你这恶毒的人瞧瞧衡器会怎样对待真诚之心。我,翘翘天翼,以我在故乡的荣誉发誓,我从不曾伤害无辜之人,也不会把光阴虚耗给无益的事业!”
那正是雅莱丽伽在等的事。当翼兽张开羽翼,轻盈地滑翔到天平上方时,她的脑袋正飞快地运转。她在捕捉一个尚未完全凝固定型的思绪,当她第一眼看到这只翼兽时,当她第一次听到它说话时,那念头已将诸多暗示连结起来,隐隐浮现出真相的轮廓。但它是不完整的,尚且缺乏许多重要的拼图,因而她还看不清它的整体轮廓。但她注意到了——这翼兽声称自己伪装成了那法师打扮的年轻男子,还拥有一枝极为相似的铃兰。那是很容易办到的,要赠予一件信物,要给予某种权力,对于拥有者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但这世上还有没那么容易赠予的东西——经历与性情。
是谁呢?她在心里问自己。谁能这样迅速地找到荆璜?谁能在门城揭穿他们曾经做过的事?谁又能让黄金守护者服从一个谎言?如果她足够敢想,那答案再清楚也没有。她只是担心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
她眨了两下眼睛,翼兽已经落在天平的另一头。因她展开的双翼过于庞大,原本站在那儿的夜魇和小妖精只得被带回阶梯上。在无关者退开以后,翼兽昂首抬胸,气势汹汹地望向雅莱丽伽。
“来啊,你这卑鄙小人。”她傲然地说,“看看我是否有你那样的龌龊心思。”
于是雅莱丽伽发问了。她施施然吹开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对那陷阱里的天角者问:“那朵花是门城之主给你的?”
“什么?你问这个干……噢,好吧,是,确实如此!我可没在这件事上撒谎。我是受它的委托去调查那些怪船……”
雅莱丽伽在这时打断了后头的解释。她知道翼兽会怎样解释,但现在她感觉自己已快解开谜底。
“所以,”她轻快地问,“他干嘛自己在那儿等着?害怕你错过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