踞在窗户台子上研究锁扣——面对着一扇加载了能量防卫系统的窗户不是研究能量锁而是研究纯装饰用的机械锁扣也算盖世奇闻了,但跟布鲁赫长老这个老妖怪怎么这么搭呢?以至于顾晗晗一眼看到他跟个蝙蝠似的贴在窗户棱上面拨弄锁的时候一点儿违和的感觉都没有。
布鲁赫长老看见顾晗晗跟过来了,“哦”了一声,把他用一直手抓着揣身上的路法西头一掉就塞给顾晗晗,顺便再一抬就从顾晗晗头发上飞快地卸走了一枚发夹。由此,被解放了双手的布鲁赫长老一手扒着窗户棱,一手捏着发卡一磕磕掉了上面的宝石装饰就将它捅进了锁扣,这种姿态之娴熟,充分证明布鲁赫长老在他游历银河开发各种兴趣爱好的漫长岁月里,必定是干过飞贼,精通过一门溜门撬锁的绝技的。
飞贼附身的布鲁赫长老拿着发卡只捅了一下,窗锁就弹开了。然后他身体向上悬空,等两扇窗户向外被大大的打开,才以一种圣子降临般的气派缓缓降落到窗台上,配合上他那一身随风起舞的黑袍子行头,真是跟亮光闪闪,跟闹鬼一样。老妖怪摆够了排场,这才稍微往旁边让了让,同时从黑袍子伸出手来,递给窗户背后的顾晗晗。
顾晗晗没布鲁赫长老那么会摆造型,而且她手里还抱着一个路法西,真没那么方便。因此从窗户后面翻过来以后,她直接就跳进去了,倒又白瞎了布鲁赫长老一番好意,给他留下的位置。
窗户对面,罗琳从一张桌子前面抬起头,看见抱着个小男孩正从窗外跳进来的顾晗晗,惊讶道:“晗晗?”
“哎,罗琳姐,我救你来了!”顾晗晗应声。
她双脚落了实地,看见这里是一处阁楼斗室,只有三米乘三米见方的大小,四面墙壁连同地板天花板都是同一种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属打造,泛着一种黝亮的灰青色。斗室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就只有罗琳身前的一张书桌还有她坐的一把椅子。罗琳满头栗色的卷发没有了,被剃了个光亮亮的秃瓢,身上只穿一件长到膝盖的衬裙,连鞋和袜子都没有,赤着脚踩在地上。从墙壁伸出一条锁链,连着项圈套在她的脖子上,锁链的长度只够允许她围着桌子活动,最远超不出书桌外边缘十五公分。书桌上方的半空中浮着能量模型的投影,罗琳手里拿着能量笔,笔下是验算到一半的稿纸。她手边的桌面上,已经堆满了她写完的手稿纸张。她所坐着的椅子后背,搭着一件属于修道院女修士的灰色外裙。
这样的情景,让顾晗晗内心积累已久的负疚感来了一次总爆发。她冲过去,抱住罗琳。
“对不起,罗琳姐,”她说:“都怪我连累了你。”
罗琳反而没她那么激动,“哎”了一声说道:“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怪你?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干咱们这行的,进裁判所被指为异端,那就是早晚的事儿!”
顾晗晗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向罗琳:“我跟安东尼闹翻了,他们为了对付我,所以实验室才会出事。”
“听罗西说了,”罗琳笑了一下,“你还挺厉害,真敢干哪。”
她用拿着能量笔的手在顾晗晗肩膀上拍了拍:“别哭了,用不着难过,难过也没用。你应该这么想才对,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落到这里甚至是在裁判所把牢底坐穿了,说不定那些实验我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自己操刀去做了。现在只是让事情回到了应有的轨道上来,甚至更加前进了,我做了自己想做的实验,而且还有了结果,这叫庶几而无遗憾。”
“我在这修道院当尼姑挺好的,没啥大事,你不用担心我,反正尼姑我也不是第一回当了,算是熟练工——”罗琳挥舞着她的笔,试图安慰顾晗晗,但很快她的笔尖垂下,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好吧,罗西这个混蛋总算抓到机会虐待他亲妹了。让我给他抄那些家族启示录,还让我给他口算解构那些仓库里面几百年没人翻都落了灰的能量模型和技术文件,不抄完连水都不给我喝!简直不是人!”
她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抱怨说:“我都七八个小时没喝水了——你身上带着水没有,晗晗,先给我喝一口,这感觉真难受。”
顾晗晗出门是救人来的,当然不可能还带着水,毕竟科学都这么进步了。何况她也没能成想罗琳在他亲哥手里还能受到这样的肉体虐待,是连水都喝不上的。但她看见从布鲁赫长老家出门的时候,路法西是揣了两个汁多肉肥的大浆果当路上的零食的。这时候也顾不上从未成年口里夺食将来是要怎么得个“吃完吐出来”的控诉了,赶紧翻出来递给了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