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雉却显得有些生涩,“许多年不弹了,手生了。”
王时道,“基础在这呢。”
秀年也在一旁道,“太后试试。奴婢多少年没听过了。”
秦雉点头,秀年上前,小心将她的护甲取了,卸了镯子,净了手。
秦雉端坐在琴前,试了两个音。随即便弹了起来。
王时秀年他们都是门外汉,不懂琴。可带着耳朵的人就会听。这琴音让人听了舒服,听了心静,便是好琴音。
只弹了半曲,秦雉突然掌心抚了琴弦,停了。
王时问道,“怎么了?”
秦雉道,“这曲子记得不清楚了。”
秀年道,“这事好办,奴婢去内廷寻一些来。”
秦雉点头。
王时道,“与当年一样,听了舒服。”
秦雉掩袖一笑道,“你当年就只会夸这两个字。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两个字。”
王时赧然,“我书的不多,太后见谅。”
秦雉道,“我知。你对大魏的功勋,不是那些书呆子能想得到的。”
王时精神一振,俯首谢恩。
秦雉重新坐好,秀年已经命人小心将琴收了。听秦雉问道,“王大人日理万机,怎么还有工夫做这个?说起来上次你来见我,也只有三日吧?”
王时道,“许多年不做这些,生疏了些。若不然,昨日就能送来。”
秦雉道,“你的手臂……”
王时的左手握了握,道,“不碍事。多用右臂就好。”
他没和秦雉说,他用手用力过度,到现在还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秦雉道,“阿誉今年二十了?”
王时点头,“九月的生辰,过了便是二十了。”
秦雉道,“真快。你知道的,当时我头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如果活着,一定招阿誉当驸马。”
那也是十七八年的事情了,许多人都记不清了。连她这个母后,也不是那么清楚了。
王时却记得格外清楚,他那时从战场归来,知道了她头一个孩子夭折的消息。那时候想进宫安慰的,却又发现自己没那个资格,只在城外最高处看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夜。
王时道,“生那个孩子的时候,差点要了你的命,不要想了。福薄。”
秦雉点头,“早不想了。前些年,那疼就像在眼前似的。后来就强迫自己不想,日子才舒坦些。只方才谈起阿誉,便突然想到了。我现在有皇上呢。”
王时问道,“你与皇上,好了?”
秦雉笑着说道,“还怄气呢。我年纪大了,拉不下这个脸。她敢不来,我一辈子不找她说话。”说着,又看向王时道,“只我这样任性的母亲,与陈氏的贤良淑德完全不同吧?”
王时道,“贱内对阿誉也惯得很,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秦雉笑笑,“你们男人啊,怎么样都不满意。可难为我们这些女人了。”
王时失笑,没接话。
又聊了些话,王时起身,道,“太后觉得烦闷,就多抚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间过得快些,人也顺心些。”
秦雉点头,“多谢三郎了。你赠了我这琴,我也该礼尚往来的。不如,我给阿誉说一门亲事吧?”
原本王时一直沉浸在前尘往事之中,险些难以自拔。突然听了秦雉说这话,属于战场上厮杀的野性便又回来。他给自己当头一棒,让自己瞬间清醒了起来。
他最中意的便是姚家女郎姚莲。饶是九王爷家中的小郡主云诗他都不曾瞧上。秦雉今日突然说要给王誉说一门亲事,她定然不会让王姚两家联姻的。
王时便表现出老狐狸的狡猾来,顿时恭恭敬敬的说道,“阿誉的事情,微臣与贱内说过几次了。只这孩子性子拗,怎么样都不愿娶妻。微臣不想逼得太紧,加上他刚刚入宫,正是磨练的时候。等心性再成熟些,娶妻生子倒也不吃。”
秦雉眼神在他身上流转了片刻,浅浅一笑,道,“既是如此,你们这些做父母尚且不急,那哀家就更不能勉强了。”
“谢太后体谅。”
待王时走了,秦雉幽幽一叹,扶了扶头上的金钗,问道,“秀年,哀家老了吗?已经到了年老色衰的地步了?”
秀年道,“太后风韵无人能及。”
秦雉看着王时远去的背影,道,“那就是故人情易变。”
秀年绕开了这个话题,道,“奴婢方才瞧见皇上和小王大人正在水榭处下棋呢。”
秦雉脸色一沉,将跟前的一盘荔枝都掀了。吓得身边的人都跪了下来,秀年更是忙道,“奴婢失言,请太后降罪。”
秦雉道,“到了跟前也不过来,你说这些话,是故意气哀家的吗?以后不该看的就当没看见。若学不会,便挖了眼,割了舌头,好过在这乱看乱说。”
秀年极少见到秦雉发这么大火,当下后背都湿了,垂首道,“喏。再不敢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