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欲绝艳道:“你急什么,听我给你慢慢道来。”她继续道:“听说是因孙乾霸勾结中原各路反贼,欲图谋害皇子李瑾……又曾与那害死领军将军钟锦之事颇有关联,因此才被北皇打入死牢。不过后来将此事查清,原来和孙丞相没有太大的关联。北皇为孙丞相官复原职,但孙乾霸不肯受任,故而辞官回乡去了……”
董显问道:“北皇可准了孙乾霸辞官之事?”
欲绝艳道:“准了。”
董显神情痛楚,面色不悦。他叹口气道:“不想我这兄长贵为丞相,竟受此不白之冤,他年事已高,又从来养尊处优,怎生受得这牢狱之苦……想必他在那大牢之中,吃了很多苦头……他既愿辞官回乡,不再纠缠,那也算是一条出路了。幸有北皇体恤,放他归田。”
董显目光凄楚,怅然道:“不想我兄弟二人,竟都沦落至此……”
欲绝艳道:“人生之事,多有难料。你凭着蓝溪之底的随侯珠尽享荣华,一经发迹,建了了卢龙堡,多大的威风,到头来,也栽到了随侯珠、浴炎凤两件宝物上;那孙乾霸贵为两朝元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终受牢狱之苦,归隐田园。可见起落风光,皆是一时之事,不可久恋……如我这般,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老板,倒也快活。”
董显笑道:“你既是老板娘,又怎么会没有权势?既在世上,就逃不过这个字,你又何必可以躲逃?能逃到哪里去呢?只不过有的人被这个字戏耍了一生,而有的人,则被这个字折磨了一生……”
董显逐渐想起,自己与孙乾霸相识相知,最后变成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虽有着极其不同的背景和追求,但却因一些非常细小的原因变成了至交。董显回忆起来,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又想起来,当年孙乾霸之子孙赫初生,他便带着极其贵重的贺礼,大张声势地前去祝贺。他膝下无子,于是便教这孙赫认他做了义父。
他还想起,孙赫成人那年,自己命人以千枚珠宝打造了一把攒珠万宝棒,赠与了这孩儿。孙赫每每从战场杀敌立功,都要来卢龙堡看望自己……这些事,突然一股脑儿地涌上了董显心头……
“这么说,孙乾霸现在已回老家去了?”董显问道。
欲绝艳道:“不错,孙丞相告老还乡了,不再为北皇做事,他已挣脱这张大网,复返田园。”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董显犹豫一会儿,这才又道:“我想,我想去看看他……”
欲绝艳道:“我知道,那你去便好了,何必说与我听。”欲绝艳穿了衣服,起身道:“你去周二那里取一百两银子,我已叫人备好了马,若你何时想去,便去找他,他自会给你安排妥当。”
董显心中感激,但只是望着欲绝艳背影,嗓子似被什么堵住,说不出一个‘谢’来。
吃过午饭,董显自去寻周二,他问来了欲绝艳为他准备的马匹和银两,于是便独自一人上路,前去寻找孙乾霸所在。
董显坐了马,往汴攸城外奔行,一路之上,他都心念着和孙乾霸好好叙一叙旧,好好畅饮几日,攀谈几日。他已经许久没见曾见的故人了。
自郭四叉大闹卢龙堡之后,他便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直觉告诉他,那凭着在蓝溪寻到的随侯珠发家的日子,似乎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他这半生以来,积攒下的荣华富贵,已是享之不尽,他也曾经扪心自问,自己得到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他曾经也是一个落魄的浪子,他沿街乞讨过,他也打拼过,见过了世上的各种人,干过各种各样的差事,有时候他也只能勉强糊口,但在他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无论是他认识的人,还是他经历的事,都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脑子里。
自从他得了随侯珠,一路发迹,白手起家,建了那卢龙堡,又积累巨富,终被冠以一个''''敌国富''''的名号。那个时候,虽然一切都天翻地覆地变好了,他亦结识了五湖四海的达官显贵,但他终究想不起来任何一份值得他怀念的感情……
他时常茫然,时常感慨。终于那四叉花贼闯来了卢龙堡中,将他那富足奢侈的生活打碎。起初的时候,董显多少还有些如在梦里的感觉。即便郭爽这样闹了,他也并没有什么巨大的损失。什么随侯珠、什么浴炎凤,通通都给他们便好了。如今他积攒下的一切,已经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但终于他还是明白了,自己一直都是被哥嫂嫌弃的那个落魄的失败者,他靠随侯珠得来的东西,没有一丝是属于自己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他根本就无法承受。他不想再继续那种生活了。
董显一面恨着郭爽,一面感激着他。那时郭爽背了罗念成又来董府,其时罗念成身受重伤,又请得邈佗来医。董显感念罗念成曾仗义相助。因此将他二人留了数日。郭爽背着罗念成去了东皋山之后,董显便一心归隐,从此再不问富贵达显这一条路。他散尽家财,抛弃了卢龙堡和董府这个他曾迷恋的地方,重新变成了那个落魄的人……
他没脸再去寻哥哥嫂子,因为他曾以‘千里送鹅毛’的书信,拒绝了他们。他现在哪里有脸再回去?
董显举目四望,竟发现无地容身。
最后他想起了留香苑的一位故人,这个人,就是欲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