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天守剑,我定要饮了这壶‘仙不问’,尝尝酒醉的滋味。”念成说完,钦丕又在一旁应和着叫起来。念成摸摸它的绒毛,轻声问道:
“我本已除李翀,为洛神报仇,为何心中郁郁,丝毫不快。”念成知道,钦丕不能为他回答这些问题,只是他心中的困惑,若只是得到一个发泄的去处,对他来说也是种安慰。他知道李翀该死,只是他始终不能释怀婉熠的离开。
她走向剑池之时,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直都回响在自己脑中。他们本都没有错,只是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李翀,却还是无法缓解念成心中苦闷。在他看来,婉熠的离开,与他有莫大的干系。若不是因为李翀的死,她就不会投身剑池,不会离自己而去……
所爱之人,再也不见。
幸好我们之间没有留下太多的回忆,幸好我们总是聚少离多,幸好我们舍弃了长久的折磨,诀别的果敢、迅速。是什么逼着我们非要在最真实的自己下做出别的选择,或是阻断我们想要走的路。如果非要如此坎坷,这一切都还有开始的必要么?我们彷徨无措,迷失而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在这片泥泞之中得到短暂的快乐吗?
只是我们经历的苦难,又如何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喜悦弥补。为了更珍贵、更神圣的东西,我们必须献出自己的感情,去守护本不关我们利益的东西。
我还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就失去了她。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因为即便关于我的一切都消散不见,至少我还活着,我还有一息尚存,我可以去重新找回我丢了东西,有些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他不明白,这个世道为何如此对他,教他从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宁愿家徒四壁,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也愿能在夜里和家人一同挤在一个屋子里,说说这一天的疲惫。我从出生,就在天下人向往的地方,王侯世家,皇城国戚,别人觉得我含着金钥匙生,是上辈子投了好胎,只是这一切怎么就变得破烂起来。
如果要他选的话,他宁愿从未拥有过。这些失去的痛不是他一人能承受的,他不想面对这些事,可他没有地方逃避。念成看一眼身旁昏睡的郭爽,如果我能像郭爽这样,一生只做自己喜爱的事,那该多好。可我喜爱些什么事呢?
他逐渐将目光移向了远处,此处高峰可见层云跌宕,天似是触手可及。念成立于这天地之间,只是他觉得悲凉。他已经没有归宿,没有归宿的人,在天地之间是何等的渺小;没有归宿的渺小之人登上这山巅触手及天之处,是何等的寂寥……
洛神庄离神止峰并不是很远,以钦丕的速度,他很快就能回到那曾经留下回忆的地方。他的家就在洛神。只是洛神庄还在,他心中却没了家。那些空旷的宅院更像是一座座荒冢,诉说着令人心痛的往事。他有些想回去,可他不敢回去,即便他去了,也见不到相见的人了。
爹,大仇已报,李翀已死,孩儿为何无法畅怀?
神止峰厚云又集聚起来,天渐渐暗下去。又是前一日似的冷风,刮凌着石崖,和崖上的人。
柳仙人说过,要孩儿放下心中仇怨。只是我与李翀不共戴天,怎能说放就放?他虽是个十足的恶贼,可熠儿又有什么错?她不忍看着父亲死去,随他跃入剑池……
念成已经有些哽咽,风更钻进他的眼角,他只觉得眼眶冰凉。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所做的,真的只是为了寻仇么?天下风云皆因恩怨而起,恩怨却又随风散去,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您不是时常唠叨教诲孩儿,现在怎么一言不发?
念成立在神止峰耸石之上,悲声疾呼。山峦震动,空谷传响。钦丕闻声起翅悬天,高鸣不止。
“毓姄,启明还未回来?”
罗毓姄刚接过丫鬟手中的汤,忽听得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将手中小碗放下,亲自去开门。她听出了那是兄长罗伏云的声音,当日孙乾霸宴上,伏云为全罗家名节,甘心被押,此刻本该在牢中,怎会来到此地。
毓姄也曾多次探访,询问伏云情况,伏云说明被押缘由,是铁了心要坐穿铁牢。他不肯借毓姄救助走脱,只为光明正大从这牢中走出去。毓姄心中有些诧异,她虽有身孕,却迅捷靠近门去,开门正见那人,确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