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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道,“扫喂雚疏”。
站在帐内左边的侍从,终于听清了索纳在低语什么。
“扫喂雚疏?”,他在心里暗想,“索纳将军一生英勇善战,获誉无数,今日喀申谋罚他扫喂雚疏,他当然会在意……”
这侍从自从跟了索纳,只是遵从索纳需求,为他倒酒添火,其实他曾是蛮族弱裔中的一员,只是他先前是别的申王下的弱裔,被当做奴隶对待,唤他作兽役。也就是给上一任主人牵雚疏,喂雚疏,打扫兽厩,当作脚凳被踩踏,被随意使唤。
索纳早些年征战时,将这仆人的主人杀了,他也就从那时起,跟随索纳,可索纳对他还算不错,只教他做些侍从做的活,作为一个弱裔能受到这种待遇,还在将军的左膀右侧已经算是他前几世修来的福分。见索纳如此酩酊大醉,侍从替他难受,终于忍不住想要劝他。
“酒呢酒呢,拿酒来。”索纳从石凳上舒展身体,向前靠了靠,又开始嚷嚷着叫酒来喝。
“将军,不能再喝了,您要注意身体啊!你已经喝了五十坛了,”说话的正是那左侧的侍从,帐内的其余三个侍从都惧怕于索纳,怕他已经喝醉发怒,劝阻还要牵连责怪自己,而默不作声。
但他不同,他受索纳之恩,即便是被怪罪,他也要出言阻拦。索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地扭过头去,他见眼前裂分为几道人影晃来晃去,索纳眯紧了双眼定睛细瞧,“你是何人敢管我喝酒?”
侍从连忙双膝跪倒在地,拜道:“将军,小人索厄…”
“索厄?怎么你也随我瘴泽王下姓氏?”
“不,不敢。小人的姓氏是将军所赐。”
“嗯?你抬起头来。”
索厄颤颤巍巍将额头抬起,眼睛仍直视着地下,不敢看索纳。索纳再向他靠近一些,随即又朝后仰去,
“我认得你,你就是那,虎丘王家的弱裔。”
索厄吓得不敢回他,虎丘王已死,自己若承认,就表明还记得从前的主人,是对索纳大大的不敬,他又不敢不回,一时局促间,不知如何是好,说不出话来。
索纳晃晃悠悠地从椅上站起,进一步退两步,绕到了索厄身边,
“来,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拘束?”他一只手将索厄从地上托起,接着对他说道,
“你不要这么拘谨,我也是弱裔,从明天开始,我要去雚疏厩中扫喂雚疏一月,我也是若裔,以后我就和你称兄道弟,咱们平起平坐,你也,也不必拜我。”
索厄吓坏了,想要就地跪下去,嘴里说着小的不敢,可是双腿却使不上力,已经被索纳提到半空,无法再拜。
“小的是弱裔,怎能和大王称兄道弟?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多嘴,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索纳突然性情大变,攥着索厄的那只手,加大了力道,大声怒道:
“什么你是弱裔?你瞧不起弱裔吗?本将军要去扫喂雚疏一月,与弱裔有何区别?”
索纳将索厄扔在了地上,索厄被摔得生疼,却不敢出声叫唤,趴在地上也不敢起身。
“你是怕本王,还是怕你心中的奴性?弱裔就该被踩在脚下,就该低人一等吗?”
索尔哪里敢接话,他不过不忍看着索纳如此自暴自弃,想要劝他。可他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身为弱裔的自己,哪有在申王面前开口的权利。即使是自己的忠心,也无从表露,恐怕只有用尖刀剜出,才能让人明白。
“没错!弱裔就是低人一等。我能感受到羞辱,而你不能。因为你早已经没有了尊严,你不会懂得尊严被肆意践踏的感觉,你从来都没有过!”
索厄同侍从整个身子贴在地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真的不懂得尊严被践踏的感觉吗?他们只是把它弄丢了。他们也许曾试图挽留过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没有能力留住它们,它们便从他们身上流走,再也无法挽回。或许那些被践踏的东西不属于他们,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得到的东西,就算不曾拥有,也不会感到痛苦。因为每个尊严都是独立的,没有人能插旗标杆,告诉你什么是尊严。
索纳不知从何处取出了那枚带血的骨令,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们那姓喀的申谋用这令箭教我去扫喂雚疏,我索纳是何人?瘴泽王,瘴泽王啊!”
话到气头,酒翻血涌,索纳又回想起出议事营后那两人的讥笑窃语,再望着手中的骨令,他双拳齐下,将面前的桌子拍做两节。帐中侍从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立即扑倒在地磕头赔罪,“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营外带兵刃看守的蛮兵,也即刻下跪,不敢入帐,不敢出声。
索纳连同自己扑倒在了那张断开的桌子上,过了半晌,他又缓缓爬起,大叫道:“来人!”
帐外的两个蛮兵匆匆赶进来。
“集结将士,准备作战,跟我杀了喀戎老贼,喀戎老贼是北境的贼党,左右我蛮军动向,迟迟不肯踏平北境,还要羞辱于我。我堂堂瘴泽王岂能屈身去扫喂雚疏,我可战死在沙场,亦可受罚被砍,可我怎么能受此羞辱?去把人兽都集结起来,快去!今日一定要喀戎首级。”
两个蛮兵领了命,同声道“是”。退出了帐去。
丝丝黑云爬上了白月,帐外的风呼呼作响。“去给我拿酒来。”
帐内的四名侍从也纷纷退去。我今日定杀此贼,为我蛮族扫平北境大业除去祸患。
不一会儿,索纳帐外六七个披挂战甲的蛮将求见,他们收到卫兵的消息,赶忙从梦中惊起,披挂了战甲前来索纳帐中集合听候调遣。
索纳叫他们进去,东首一将开口问道:
“将军,深夜忽唤我等,有什么要紧军务?”
“有,”唢呐声音低沉,环顾了四周帐中的将士们,接着说道:
“本王今日领了喀戎申谋的责罚,尔等可知?”
众将士谁都不敢说话,脸色十分严肃。
“不错,我看出你们心中想法,正因此,我今夜就要杀入喀戎帐中取他首级,你等愿不愿同我前往?”
众将齐声:“愿听瘴泽王差遣!”
“好!哈哈哈哈,你喀戎做事太绝,果然不得人心,今夜就动手,各自回去准备,稍后集合。”
“且慢!”帐外传来一人笃定的声音,众将回头时,方见此人正是土泽王哈刚达。众将皆知,此乃反叛大事,既然给外人听了去,那是决计不能留活口的。
当下帐中六人均拔出兵器,围住了哈刚达。
“闪开!”索纳将众人拉开,众将士列在两边,哈刚达大步向前靠近索纳耳畔而去,
“你要做什么?”
“杀了喀戎那个老贼,实在不行,就连夔王一起杀了,他们这般唯唯诺诺,怎么能荡平北境?这蛮王还是由你我兄弟来做。”
哈刚达使劲拍了拍索纳后背,低而有力地说道:“糊涂啊!你这不是造反吗?”
索纳一脸不屑,“造反怎么了?喀戎匹夫那样羞辱于我,今日在帐内,你不是也瞧见了吗?我索纳凭什么听命于他?”
“你要造反,要杀了喀戎和夔王,那你要用什么来杀?说来听听。你这区区几名部下的性命吗?即便赔上他们的性命,恐怕都还不够吧。喀戎手中,即使不算你我,也有六位偏申王的兵力,就算你杀了喀戎,其他六位申王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能做的了这蛮营之主吗?”
“杀不掉也要杀,做不了蛮王也要杀,我索纳是决计咽不下这口气的。”
“嗨!”索纳与哈刚达乃是多年的战友交情,哈刚达能在今日大帐议事之时,强压索纳控制了他的怒火,他也能料到,索纳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才在夜间想起探索纳大营。不探不知,一探却探听出了这么大动静。哈刚达背过身去思索,在帐中踱步。
帐内六名索纳手下,面面相觑,生怕哈刚达出得门去泄露了风声。
密谋造反也好,还有成功的可能,万一让喀戎做了准备,他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索纳虽然气愤,但思前想后还是把哈刚达的话听了进去,白白赔上下属的性命,不是他的风格。
“我怕你做出冲动,莽撞之事,想起来一趟,果真被我料中,若我不来了,你恐怕是活不过明日的这个时辰了。”
索纳轻蔑一笑,“你觉得我怕死吗?”
哈刚达没有理会他,又在帐中来回踱步。
“你若放不下这张申王的脸面,不肯受罚,那就去挑战夔王。光明正大的跟他在擂台上战一战,比一比。若你赢了,你便能理所当然的做这蛮王,若你输了,你就自己作个了结,这样死也好过落个叛徒的名声。”
索纳听了此言,缓缓的坐下去,酒也渐渐醒了。沉默良久,他望着帐中的六名将士,对他们道:“都退下吧,今晚,不会再起事了。”
六名将士领命退下,各自回营去了。
“你是答应了?”
索纳点点头,“只能如此了,多谢哈兄。”
“我只不过帮你选了一条死路,一条不一样的死路,有什么好谢的?”哈刚达说罢,短叹一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借着惨白的月光,蛮营窸窸窣窣有了动静。六路蛮兵纷纷前后出了大营,朝着四周的山丘林侧而去。已是深夜,四下一片寂静,林深之处月光难以辉及,蛮伍行列之前,几个蛮兵牵着灰狼样貌,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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