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张老头也不恼,只是赔着笑,连连乞求道:“老朽固然年老体衰,虽是种菜灌园,倒也能衣食无忧,还请王婆代为一说,代为一说。”
王婆气得鼻子都歪了,哪有这么不知廉耻的老货?
“张老头!世上岂有书香世家配灌园种菜老叟之理?我若真替你去说,还不让人给打出来?”
“不过就喝了你几碗黄酒,你就想让我王婆背上天大的骂名,遭人耻笑不成?”
张老头只是再三哀求:“您就可怜可怜老朽年老,孤苦无凭,代为一说,不管成与不成,都是老朽的命。”
王婆被他缠得没法。
骂也骂了,这老头就是皮厚,毫不为所动,她又能如何?
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她也不好抡起手爪上去捶他挠他一顿。
只怪自己贪酒,喝了他的贼酒!
思及此处,王婆懊悔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无奈道:“行了行了,我自去替你说便是,就当是还了你酒钱。”
“不过成与不成,我便不管了,日后你也莫再烦我。”
“使得使得!”
张老头大喜,连连道谢。
王婆只道晦气,气乎乎地起身离开,张老头像是看不到她的臭脸色,热情地相送出门。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笑呵呵地回返家中。
王婆从张老头家中离开,越想越不是味儿。
一不小心就揽上了这么个混差使,把自己给搭了上去。
忍不住就破口大骂起来。
一路走是一路骂,待坊邻里听到她的骂声,本也不以为意。
这个王婆,本就是以一条口舌为生。
平日里就爱说长道短,搬弄个事非。
除了那些三姑六婆会像闻到血肉味儿的鬣狗儿,兴奋地凑过去,其他人也都是一笑置之。
正巧,王婆从张老头那回自己的家,就要经过江宅。
而弄巧儿这丫头虽然年纪轻轻,却跟着那些三姑六婆颇学了些本事。
听到热闹,也兴奋地凑了上去,一阵叽叽喳喳之后,又兴奋地跑了回来,跟江舟汇报自己的“战果”,说着这件新鲜事儿。
江舟本来也只是当哄小孩,无所谓地听着。
不过听到“灌园叟”“种菜老头”这些字眼,就不由一愣。
抬头问道:“那个张老头儿,可是离咱们这不远的那家?”
“对对对!”
弄巧儿见公子居然难得搭理她了,以为他也感兴趣,更是兴奋道:“公子,您也认识那老头儿?”
“哦,不认识。”
江舟摇摇头,摩挲着下颔,思索着。
秋允文?
这老头儿他有点印象。
上回在官道上出现的草鞋怪事,虞拱就曾请来这老头儿给他指点,和张伯大也有师生之谊。
印象里,是个迂腐的老学究似的人物。
这老头儿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有个如花似玉、待字闺中的女儿?
人老心不老啊……
人更老,心更不老的,是那个张老头儿。
这老头儿应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才对,这把年纪了,还有这般修为,竟还干得出这事来。
难不成还是个老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