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南厢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带柴火回来,于是又匆匆上山去拾柴。此刻夜色已黑,一颗半颗的星子悬在天上,风水草动,总是发出窸窣声响,不得不说是有些吓人。
我正弯腰去拾柴,身后却毫无预警地响起一声鸟儿长鸣,尖锐得划过耳膜,吓了我一身冷汗。
身后黑幽幽,身前黑幽幽,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略为严肃的事情——
自己、迷、路、了!
我还以为……这魔宫附近是不会迷路的来着……
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借着星光摸索着沿路返回。然而身后的树皆是一样,哪里有办法找到回去的路。
从前,下着雨,我还是一只小狐狸,因为气无鸾和红玉一路疯跑,那是记忆里唯一的一次迷路。那次,无鸾出现在雨中,白衣翩翩,骨节分明的手中擎着一把二十四股油纸伞,好像轻轻浅浅走在一副水墨画上一般。
如今,同样迷路,只是他不会再出现来接我。
眼前又开始有些盈盈模糊,我干脆自暴自弃般地靠着一棵树干坐了下来。
“这个叫做锁心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
是了,化成人形后,那枚铃铛自然也不知所踪。
无鸾,从今你再也无法找到我……
周围是冷冷低啸的风声,吹在脸上有些凉。
收紧双臂再将自己环紧了些,眼前倒着那些拾来的柴火,七零八落乱七八糟,就好像自己现在的心情。
忽来一阵风,轻轻柔柔,夹杂着一股异香。
好像是……肉……的……
怪了,为什么意识似乎开始变得模糊了?不应该啊,我明明很饿的。
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互掐得厉害,我甩甩头挺了挺,最后却还是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一个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捞进怀中。小径曲折,自己在他怀中都感到颠簸,却温暖。
恍惚间,似乎还有他的轻笑,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动人心弦。
他的手臂有力,胸膛宽阔,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还吻了我的额头,他……
“……肉。”
“噗通”一声巨响——
自己从床上掉了下来。
“嘶。”捂着磕着的腰部长长抽了一口气,要命,疼死!
十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摊倒在床边被捆好的柴立刻映入眼帘。
这么说自己昨晚——
做、春、梦、了?!!
这么刺激?
我当即捂脸心情激动,君无殇曾经说过,梦境是个十分奇妙的东西,自己也曾经在到过关于姑娘做春梦的描写,都是与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不对啊,在自己的梦中分明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有看清。而且自己昨晚……确实是在山上拾柴啊?怎么凭地在房间醒来?
啊,睡着之前,似乎闻到过肉的香味……
肉……
我明白了!
敢情自己是梦游来着?!
恩恩,饿疯了,然后循着肉味一路觅食回到这里……
这十分合理……
【掀桌!!!!】这分明一点都不合理!!!
我下床给自己倒了茶水漱口,又洗把脸清醒了一下,这才冷静了下来,默默给自己心理暗示:对于自己是一个吃货的事实,要敢于承认……
于是一个无比奇妙的夜晚,就这么默默过去了。
七日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磨人,宫中张罗着喜宴,纷纷攘攘,南厢的活儿也一天比一天多,渐渐忙碌起来,我自然也没有时间再溜去看他。
时间永远是最公平的,婚期如约而至,那日礼炮和鸣,锣鼓震天,好不热闹,宫中人无一不是脸上洋溢着喜色。
我穿着普通的宫女服,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喜轿从红玉的含香阁里抬了出来,一路晃晃悠悠地往祭坛去。
我听蝴蝶精们说过,王族的婚礼必须在祭坛上举行,这样的仪式相当于同天君宣告,这场婚姻才有了效力能得到天君的福荫。
我不由想笑,若天君眼见着自己想除掉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举行婚礼,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我看着红玉一身嫁衣好像流云裁剪,凤冠上满是珠翠,就算隔着珠帘都看得见幸福的笑意。
作为一个七日前才险些嫁人的人,同样是婚礼,却看着心中压抑。
人群中,我总觉得有道如炬目光沉沉注视着自己,转身寻找又觉得只是错觉。回头,却顺着余光瞥见了远远祭坛上的那个人。
今日他也同当日眠夜一般着黑色锦服,只是远远看不分明表情,兀自挺拔。
我不由眯起眼,下意识地变成了痴望。
他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