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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挽刚洗完衣服,卫阳侯府的小厮便到了。
小厮拿了三匹上好的云锦,还有一匣子黄花梨木装的珊瑚和珍珠,除了颜色鲜艳的丝线,还有不少金丝、银丝。
刘氏不知道许莺莺答应要给楚若琪绣东西,还以为这是卫阳侯府送来的礼物,笑得合不拢嘴,许莺莺看到这么多材料也愣了下,柔柔的说:“大小姐不是说只要几柄团扇吗?怎地送来这么多东西?”
小厮笑着说:“再有两个月是三公主的生辰宴,我家大小姐想请夫人另外绣一对鸳鸯枕给三公主做贺礼。”
枕头比团扇的活计要多得多,许莺莺怕来不及,迟疑的说:“这对枕头也要用双面绣法做吗?若是如此,团扇就得等枕头做好了再绣,需要的时间只怕会比较久。”
“先做枕头便好,其他的不着急,再过些时日天气就要转凉了,用不用团扇都不要紧。”
“好。”
小厮说完话便离开,刘氏吩咐宋挽把东西搬进房间,欢喜的问许莺莺:“莺莺,你何时与侯府大小姐关系这般好了?果然是做了官夫人了,这周身的气度都不一样了。”
许莺莺笑不出来,想到小厮刚刚说的话,低声道:“不过是帮忙做些没用的玩意儿,谈不上关系多好。”
刘氏不以为然,撞了下许莺莺的胳膊,说:“什么叫没用的玩意儿?那可是要送给公主的贺礼,舅妈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不知道公主殿下长什么样呢。”
许莺莺勉力笑笑,宋挽和夏桃一起帮许莺莺搭起绣架开始绣枕头,然而才过了两日,礼部侍郎的夫人便亲自登门。
刘氏和许莺莺热情的接待了侍郎夫人,侍郎夫人看到许莺莺在绣架上绣出了一个鸳鸯脑袋,满意的提出要求,想让许莺莺帮自家女儿绣个红盖头,自家女儿还有半个月就要出阁了。
侍郎夫人极会说话,人也一直和和气气的笑着,许莺莺和刘氏推脱不了,硬着头皮应下。
接下来五六日,每日都有贵夫人到廷尉府拜访,不是女儿要及笄,就是孙儿要满周岁,再不然就是家里老太太要过寿,都想请许莺莺赶一幅绣活出来,如此下来,许莺莺的房间都快被各式各样的布匹堆满了。
这几日来的人个个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刘氏不敢得罪,但也忍不住埋怨:“怎么这么多人来要绣活,个个话说得好听,却只字不提酬劳,把我们当什么了?”
许莺莺听得走神,不小心扎破指尖,吮着指尖说:“是我之前在宫里答应楚大小姐的时候被人听到的,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只要不再接其他活,赶一赶还是来得及的。”
刘氏一听这话气更大,怒道:“你说不接活就不接活,要是明天来的是王妃、侯夫人呢?”
许莺莺不作声了,闷头继续绣东西,刘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指桑骂槐道:“主子不懂事也就算了,做奴才的难道也不懂事?当我们廷尉府是养闲人的?”
宋挽在一旁帮许莺莺穿针、整理丝线,听出刘氏骂的是自己也只当做没听见。
刘氏对宋挽可不像对许莺莺那么客气,正要发作,许莺莺叹着气道:“舅妈,当时宋姑娘提醒我了,是我自己考虑不周。”
这话一出,刘氏直接炸了,抓着宋挽的胳膊把她掀到一边,指着宋挽的鼻子骂:“你早看出来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你这贱蹄子存心想看我家莺莺的笑话是不是?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刘氏声音很大,吵得宋挽耳朵一阵嗡鸣,宋挽被推搡了几下,挨了一巴掌,许莺莺把刘氏拉开,刘氏气得不行,大声道:“你拉我做什么,这个贱蹄子和那侯府世子一直不清不楚,指不定那侯府大小姐就是和她串通好了,故意用这种腌臜手段害你呢!”
许莺莺被这话说得小脸发白,拉刘氏的力道小了些,刘氏挣开许莺莺,还要再动手,宋挽直勾勾的看着刘氏,冷冷道:“奴婢身份卑贱,舅夫人要打要骂都可以,但世子殿下身份尊贵,容不得旁人诋毁,之前在太后寿宴上,世子殿下已当众说过与奴婢再无瓜葛,舅夫人若不能管好自己的嘴,那奴婢只有去京兆尹为世子殿下证清白了!”
宋挽说得铿锵有力,半边脸肿着,却是一点都不怕刘氏。
刘氏只是窝里横,根本不敢出门见官,底气不足道:“你个贱蹄子,世子殿下与你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去为他证清白?”
宋挽目光如炬,大声说:“人活一世,为的无愧于心,奴婢不知廉耻被轻贱是应该的,世子殿下不染俗尘,舅夫人要往他身上泼脏水,奴婢自是不能充耳不闻。”
宋挽毫不畏惧,刘氏本就不占理,自然说不过她,眼珠一转道:“圈套已经下了,你现在自然不会认账,我也不与你浪费口舌,侯夫人和几位小姐要的团扇你自己绣好送过去。”
“奴婢不会双面绣。”
“你自己想办法,没看顾好主子,本就是你的过失,难道还要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刘氏三两句话把过错都推到宋挽头上,宋挽已经知道她的脾性,没再多说,拿起针线绣团扇。
许莺莺能安安静静坐着专心做绣活,刘氏却还要故意支使宋挽干活,宋挽花费了七八日的时间才做好团扇。
许莺莺为三公主做的鸳鸯枕也好了,但刘氏不想宋挽抢了功劳,没把鸳鸯枕给宋挽,让夏桃带着枕头和宋挽一起去侯府。
两人出门比较早,到侯府后,直接被领到侯夫人的院子,侯夫人对鸳鸯枕赞不绝口,拿着宋挽做的团扇看了会儿,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惋惜,而后神色如常道:“小女不懂事,辛苦顾夫人了。”
话落,一旁伺候的丫鬟又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给夏桃。
夏桃没见过这么多钱,心底一喜,捧着钱袋道:“我家夫人本来想要亲自将东西送来的,但宋姑娘说她与侯夫人旧日关系很好,由她将东西送来更好,我家夫人这才命奴婢一同前来,还请侯夫人莫要怪罪。”
宋挽眉心一皱,她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抬眼看去,侯夫人不悦的垂了眼角,她对宋挽不能嫁给楚逸辰这件事虽然有惋惜,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宋挽能离楚逸辰远远的,不要给楚逸辰和卫阳侯府带来任何麻烦,宋挽借着送东西的名义专门往侯府跑,这居心就值得推敲了。
宋挽正要解释,一个青衣丫鬟匆匆走进屋里,附到侯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侯夫人脸色大变,拍桌怒道:“大胆!”
宋挽不知道那丫鬟说了什么,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侯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攒着滔天怒火,只恨不能将自己焚烧成灰。
夏桃第一次进侯府这样的高门贵府,见侯夫人动了怒,立刻俯身磕头,不敢说话,宋挽绷着背脊没动,眼神清亮的看着侯夫人,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几个粗使婆子上前,抓住宋挽和夏桃的胳膊,毫不客气的把她们架起来。
“夫人?”
宋挽忍不住唤了一声,其中一个粗使婆子严肃的说:“老夫人要见宋姑娘,请夫人一同前往。”
卫阳侯府老夫人,是当今陛下的亲岳母,在整个侯府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宋挽几乎是被两个粗使婆子拖进老夫人院子的,进了院中,两人像扔杂物一样把宋挽扔到地上,宋挽忍着痛起身跪好,高声道:“奴婢宋挽,拜见老夫人。”
院子里一片死寂,唯有一道冷寒如刀的目光直勾勾的钉在宋挽身上,像是要将她的皮肉生生剥下来。
侯夫人随后进入院中,恭敬唤道:“母亲。”
“知道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老夫人沉沉的问,不知是问的侯夫人还是宋挽,院子里静默了片刻,夏桃磕着头颤声道:“奴婢只是来送鸳鸯枕的,若有礼数不周之处,求老夫人恕罪。”
“不干你的事,闭嘴!”
一个粗使婆子开口训斥,夏桃趴在地上不作声了,宋挽背上一痛,听到婆子命令:“抬起头来。”
宋挽忍痛抬头。
侯府老夫人坐在屋内,周围环坐着侯府几位夫人小姐,院中站着四个横眉怒目的粗使婆子,后面密密麻麻站着三四十个丫鬟,看这架势,老夫人应该是把府上所有女眷都召集到了一起。
离宋挽最近的一个婆子手上拿着二尺长的荆条,另外三个婆子分别拿着竹板、竹夹和竹签,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挽身上,摆明了要对宋挽大刑伺候。
宋挽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平静的问:“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竟惹得老夫人如此兴师动众?”
隔得远,宋挽看不大清楚老夫人的表情变化,只是听到一声轻蔑的冷嗤,然后一个石青色绣鸳鸯戏水花样的荷包便丢到宋挽面前。
荷包做得挺精致的,针脚细密平整,那鸳鸯也绣得活灵活现,尤其是眼睛黑亮有神,像是下一瞬就要从荷包上扑棱下来。
“请姑娘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婆子语气生硬的命令,宋挽并不慌张,拿起荷包细细的看,不由得感叹许莺莺针法的精妙,连她都要相信这荷包是自己亲手做的了。
有刘氏在一旁煽风点火,许莺莺果然还是容不下她。
宋挽有点委屈,但也并不怨恨许莺莺。
是她为了私利爬了顾岩廷的床,插足了许莺莺和他的感情,如今这些都是她应该受的。
宋挽拿着荷包,柔声问婆子:“敢问这个荷包是从何得来的?”
婆子板着脸,肃然道:“姑娘先说认不认得这个荷包。”
宋挽舔舔唇,感觉到众人或探究或看好戏的目光,心底一阵悲凉。
刘氏诬陷自己的手法其实很拙劣,宋挽刚回京,正处于风口浪尖,她便是真的存了心思要勾引楚逸辰,也不会急在这一时,更不会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但老夫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肯不肯相信她的解释就要另说了。
“这针法看着像是奴婢做的东西,但奴婢这些时日只为府上的夫人和几位小姐做了几柄团扇,从未见过此物。”
宋挽放下荷包,挺直背脊。
“既然针法相同,若不是出自姑娘之手,还能出自谁的手?”
婆子追问,宋挽垂眸,正要说不知道,夏桃壮着胆子,哆哆嗦嗦的说:“奴……奴婢曾见过宋姑娘躲在屋中偷偷绣这个荷包,只是不知她竟……竟然敢将此物送入侯府。”
夏桃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直伏在地上,不敢看众人更不敢看宋挽。
宋挽并不理会夏桃,复述了一句:“奴婢确实从未见过此物。”
话落,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妪走入院中,佝偻着腰说:“姑娘,这东西是你昨日特意托老奴交给世子殿下的,还给了老奴二两银子做酬劳,大家都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你就别嘴硬了,老奴帮侯府收了这么多年泔水,一直本分老实,若不是姑娘一直苦苦相求,也不至于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
老妪说完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宋挽不为所动,执拗道:“今日之前,奴婢的确未曾见过这位老妪,也的确未曾见过这个荷包。”
“混账,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老夫人拍桌怒斥,似是觉得宋挽可恨至极,围观的人群也发出细小的议论声。
宋挽垂着眸说:“这位老妪既然说这个荷包是奴婢亲自交到她手上的,敢问奴婢昨日是在何时何地做的这件事,奴婢从廷尉府出门,一路上必然有人看见,若是能将这些人都找到……”
“够了!”老夫人无情的打断宋挽,沉沉的说,“既是见不得光的事,你自然会想方设法掩人耳目,如今东窗事发,你再狡辩也无益。”
老夫人这话,便是定了宋挽的罪。
因为宋挽下药爬了顾岩廷的床,所以再荒唐可笑的罪名扣到她头上都是理所应当的。
抑或着,老夫人打心眼儿里希望宋挽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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