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析骸易子的地步了。”
李蝉坐下啜一口粥,吐词含糊不清地说:“我在路上听说鬼主纳粮……”
“确有此事。”管事点头,“县中百姓都是亲眼所见。”
“我看见青灵县也有些品秩不低的神道庙祠,鬼兵过境时,此地的神灵就没现身阻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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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迟疑了一下,摇头道:“这却说不好,当夜家家门户紧闭,没人敢出去,也不知神灵是否现过身。不过,这鬼主据说是千年兵煞所化,他生前就是杀人无算的赵国名将,死后化鬼,道行也非寻常神灵能比的,神灵若不敢现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原来是这样……”李蝉若有所思,放下粥碗,“我今天过来,给郑明府带了一件东西。”从书箧里连鞘抽出郑阆君的佩剑。
管事一见到那剑,便睁大眼睛,嘴唇哆嗦一下,急忙问:“此剑从何而来?”一时急切,这语气近乎质问,下一刻管事便压下焦急,低声道:“这是少郎的剑……”
李蝉道:“我过州界时,在欹梧山下白头村见到了郑阆君。”
不等李蝉说完,管事便欣喜道:“欹梧山脚,少郎就几十里外?”
管事的反应让李蝉有些疑惑,“他从巴阙募粮回来,途中病倒,就在白头村修养,托人把粮食送来青灵县,也捎带了口信,郑公没收到口信?”
管事一愣,摇了摇头。
又问:“少郎的病好些了么?”刚问出这句话,他又看向李蝉手中的剑,面色一白。此剑名为“真刚”,是郑家家传之剑,郑阆君自及冠那天得了此剑,便一直随身携带,怎会交给他人?
李蝉轻叹,把剑递给管事,“他已不在人世。”
管事接剑,双手颤抖,又带着不愿相信的期冀望向李蝉,李蝉却只是低眉摇了摇头。
“少郎,少郎怎会……”管事捧剑落泪,又抬袖用力擦擦拭眼角,压下悲伤,对李蝉拱手,沙哑道:“多谢郎君送剑过来。”
李蝉点头,管事又说:“至于郎君刚才说,少郎托人送了粮食过来?”
李蝉道:“约莫三百石粮食。”
管事摇头,“青灵县并未收到少郎的粮食,阿郎也没收到口信。”
李蝉皱眉。
管事沉默一会,“如今世道离乱,或许粮食被半道劫走,也可能……少郎托付的不是可信之人。我这就去寻夫人,告知此事。郎君先在此歇息,到西院暂住,有什么事情,吩咐家仆即可。”
李蝉点头,应了声好,管事便拿着郑阆君的剑,匆匆离开。
一名青衣家仆进屋,收拾了喝空的粥碗,把李蝉领至西院。
那黑驴就拴在院里,咀嚼石槽里稀薄的草料。李蝉把书箧跟行李放进屋内,脱下麻藤履,在地上拍去尘土,检查鞋上磨损。查完一只鞋,脱另一只鞋时,忽然回头看向窗外,眸间丹青二色再现。
明净秋空被窗格与天井分割成块,一道鸦影掠过。虽转瞬即逝,李蝉的丹眼里,却映出了九根漆黑尾羽。他挑起眉梢,穿鞋出门,随口知会郑宅的家仆一声,离开郑宅,踏着齐眉巷里的银杏叶,向那鸦影消失的方向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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