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上在香鼎里。礼泉寺的僧人说,人死后仍在人间弥留四十九日,其魂魄可食香。这份香火供养的服务,自然也包括在五十两的冥位钱里了。
烧了香,李蝉便招呼徐应秋离开灵鹫塔。徐应秋身后檀烟弥漫,梵音回荡,若有若无,仿佛在人间之外。
他惆怅道:“我答应为顾九娘作词,不料竟成了绝命词。薛简去后,本就鲜有人会弹五弦琵琶,能听到九娘的琵琶,已是因缘际会,如今九娘一去,那首曲子恐怕再难有人能弹了。九娘可有后人?”
“生有一女,已经十六岁了。”
“那少女乍失双亲……她父亲又是怎么死的?”
李蝉走进塔林,停步望向旁边的石浮屠,“杀聂三郎的人背后势力不小,在那人眼里,聂三郎只不过是西市里一个的互郎,杀了也就杀了。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聂三郎是我的好友,我不能让聂三郎白死。”
徐应秋问道:“是谁杀了他?”
李蝉反问道:“徐郎可知道,近来玄都城里有妖魔作祟,弑杀神灵,扰乱市井?”
徐应秋沉吟一会,“略有耳闻。”
李蝉道:“聂三郎便是因此而死。”
徐应秋神色凝重起来,意识到了李蝉矛头所指之处。他欣赏李蝉神乎其技的画艺,却不觉得李蝉能向那莫测之敌拔剑。若二人的相交只止于书画诗词,徐应秋自可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洒然,但涉及到过多的纠葛,他却难以效仿三杯吐然诺的豪情。
东风拂动,古柏苍郁。二人在灵鹫塔下沉默半晌。
李蝉打破沉默:“我虽有不少帮手,却都不太能见光。所以想请徐郎帮一个忙。”
徐应秋道:“我只是一介书生。”
李蝉道:“听说徐郎的老师是阳门大儒,那位沈鹤衣也是阳门大儒,素闻阳门之士心存浩气,赤手可搏龙蛇。徐郎定不会坐视妖人为祸玄都。”
徐应秋定定与李蝉对视,凝重道:“是你要为聂三郎和顾九娘报仇,还是有人要你为他们报仇?”
李蝉道:“徐郎不必揣摩什么,我只去青雀宫看过两年山门,既攀不上崔赵二家,也入不得镇西王的眼。我从桃都山来,除去我自己,跟谁都不是一伙的。”
桃都山?徐应秋眉毛一挑,心中回忆,二十余年内是否有犯了重罪被流放到桃都山的李姓氏族。
这时,李蝉又说:“徐郎既答应为那曲谱作词,难道不想把那曲子听个囫囵?后天鱼龙会上,徐郎可听完此曲,但曲中若有波折,便请徐郎帮忙,镇一镇场子。”
徐应秋忍不住往灵鹫塔里看了一眼,不解道:“人已死,曲何以续?”
李蝉道:“若死而复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