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反问,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偏过头,求救似的望了一眼月白。
月白自觉虽然抬了姨娘,可她到底还是梁墨珏的丫鬟,梁墨珏教育妹妹,她是不好管的。
可刚刚陪梁墨瑶经历过她的难过,又加上梁墨瑶求救似的那一眼,她心中微忖了忖,抬头看着梁墨珏的后背,没等他再说话,就讲道:“今日是林老板最后一场戏,五小姐十分喜欢他,便来看看……她出来前和我说过,若是我不陪她,她便不敢去。这归根结底,还是我答应了陪她来看戏,她才出来的。三爷若要怪,那就怪我吧……”
梁墨珏从后视镜中能看见后边月白的表情,明媚婉柔的一张脸上覆着一层小心翼翼,说话的时候,眼睛轻轻地眨动着。
“你……”他光看着月白的表情,又察觉到梁墨瑶低着脸、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难过,便止住了话梢,讲:“算了。日后你不得这样了,知道没有?”
梁墨瑶靠着月白肩头,扁着的嘴闷闷不乐,可既然逃过了梁墨珏一顿说教,她心里也高兴,便应道:“知道了。”
不好看见两兄妹间气氛沉闷,月白就随意掐了个话题,道:“三爷,等会儿回去,你要吃点心么?我和玉杏可以去做。”
讲到点心,梁墨珏就想到了那盘柳叶糕,他沉默了一瞬,却还是不忍让月白失望,“行。”
一行人坐在车上,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到了梁府。
梁墨瑶进府后,先行向梁墨珏和月白打了个招呼,就向自个儿的院中走去,脚步飞快。
“今日五小姐心情不大好。”月白和梁墨珏并肩行着,她望了望消失在拐角的梁墨瑶的身影,说道。
“心情不好?”梁墨珏似乎早有了解一般,唇边浮出个淡淡的笑来,“是因为林玉和吧?”
听见这个名字,月白惊讶地站定,转脸看向梁墨珏,眸光明亮,“诶?三爷怎么知道的……”
梁墨珏向前走去,他淡着声音道:“墨瑶最喜欢林玉和的戏。从前在上海就喜欢,到了京都后也是,宁愿耽误课程也要去看林玉和的戏。只不过我早和她说过的,看一看他的戏就行了,不必去和他多加接触。”
月白明白他口中的多加接触是什么意思。
能在梨园立足的红角儿,不是有着极好的身段唱腔,就是有极好的一张脸庞,像林玉和这样两者兼有的,便是在梨园红了许多年。
在前清时,便常有豆蔻年华的小姐痴迷于在家中唱堂会的角儿的事发生,如今时移世易,女子所受的束缚更是少了不少,对那些红角儿痴迷无比的太太小姐更是多了许多。
就如同今日在碧云楼中给林玉和投掷金银财物的太太小姐们一样,更痴迷的,还有诸如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的。
“可林老板是一个正派人……像那些财物,他是一概不收的。”月白跟着梁墨珏,边仰着头看他,边为林玉和讲着话。
听见她为林玉和讲话,梁墨珏脚下步伐一停,继而低头看她,微笑道:“我没有觉得他是个不正派的人,他从前既能为那时微末无名的你解围,便足以看出他是个有真诚心的好人。”
他对林玉和,确实是没有什么偏见的。
“那三爷为何还不愿五小姐和他过多接触呢……”月白觉得梁墨瑶是个新时代的女子,去和自己喜欢的人多接触,不是件好事么?
两人又走起来,等走过了一个半月门时,离着梁墨珏的院子将近了,梁墨珏才开了口,“多加接触的结果,便是她刚才那般,失了魂一样。”
作为兄长,梁墨珏是再知道梁墨瑶对林玉和的喜欢不过的,那种喜欢不仅仅是票友对角儿、更是少女对仰慕之人。
“林玉和在她期许的方面惹了她难过,就不算是一个良人。”梁墨珏讲道:“若是当初她能止步于台下,也不至于像今儿这样。”
月白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维护,他怕梁墨瑶受了伤,才那样说林玉和的。
她不禁笑开,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梁墨珏作为兄长的这方面,像是供在心间的一尊神像染上了七情六欲的烟火气一样。
“笑什么?”看她笑开,梁墨珏边走着,边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柔和。
月白双手背在身后,直视着前方,她怕等会儿不看路摔一跤,那样就丢人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是三爷看不起梨园中人呢。她说着话,耸了耸肩,“不过是我错了。三爷既然能把我留在身边,又怎么会看不起梨园中人呢?”
这话说得梁墨珏心间很是舒适,他看着月白染上笑意的眉眼,“世间诸人,本就平等。假若你是大家小姐,我是像林玉和那样的角儿,你会看不起我么?”
月白头一回听见这个问题,她想都不用想,果断说道:“怎么会呢?三爷若是像林玉和那样的角儿,我是五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的话,我喜欢三爷你还来不及,哪里会看不起?”
讲完这话,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忙捂了捂嘴,眼神往旁挪了挪,有几分淡淡的羞赧在里头。
“我好像是说错话了……三爷……”
梁墨珏轻声笑了笑,摇摇头,“你没说错。走吧,一同用饭去。”他和月白一同踏入了院子中。
用完午饭后的午后变了天,乍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刚回府没多久的梁墨珏似乎又有事,嘱咐了月白无需多做事后就出了府。
月白原本就是个端茶送水的,来梁府的这几个月,身体倒是被梁墨珏养得娇气不少。
听了梁墨珏的嘱咐后,她便也回到了自己院里,百无聊赖地隔着窗观外头下的小雨。
“月白,花怜师姐找你呢。”正当月白撑着腮,望着外头的雨发呆时,玉杏拉着花怜走了进来,她反应过来看去,只见花怜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师姐!”花怜来了,无疑让月白十分高兴,她忙站起身来上去迎花怜。
花怜挽住她的手,笑语吟吟的,“诶哟,我一进来就看见你在看雨,如今你倒是风雅起来了。”
知道她在打趣自个儿,月白抿嘴笑了笑,讲道:“什么风雅呀?在这院里没有事做,又不会读书写字,只能无聊到看雨啦!”
她说出实情,花怜连着玉杏几个人都笑出声来。
“我明白你。昔日我嫁给我相公时,也是没事情做,连功都不用练的,每日里只知道吃饭发呆睡觉、吃饭发呆睡觉,一个月腰都粗了些呢。”花怜拍拍手掌,“不过你若真无聊,那咱们就一块儿打叶子牌吧?你、我,还有玉杏兰喜,正好凑一桌!”
说着,她就从袖里拿出一个纸盒来,朝月白挑了挑眉。
月白目光凝在那一纸盒牌上,她不会打叶子牌,可如今花怜来了,特地给她添趣来的,于是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月白答应了,玉杏和兰喜自然也是欣喜的,她们赶忙将圆桌上的东西清开来,摆了四张圆凳,四人一人一张,开始玩了起来。
好几轮玩下来,外头的雨都停止了。
“这么快天就黑了么?”因为下雨天的原因,天阴阴的,也黑得早,花怜往外一看,念叨道。
月白捂了捂脑门,她这一下午由于不会打叶子牌的缘故,已经挨了好多个板栗,如今看见外头天黑,像是找到救星一样,忙说:“天黑了,那我们就一块吃饭吧,师姐,你留在我这一块吃晚饭,好吧?”
花怜一点头,玉杏和兰喜两人就一块去搬食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