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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回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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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巍峨的山门掩映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上头的描金画彩,只能看到一大片令人窒息的沉重暗影。

    数十名北衙禁军在山脚下安营扎寨,轮流值守。

    远远的看见有人纵马前来,两名在山门前值守的禁军的班剑陌刀在身前一横,厉声大喝:“什么人!”

    那声音极为的凶煞粗犷,在夜色中寒气凛然。

    “某乃内卫司内卫,奉内卫司司使大人之命,前来玉华山先行布防。”马上之人赶忙飞身下马,将内卫司的腰牌和一张手书一并递给了那个年轻些的禁军。

    年轻的禁军生的浓眉大眼,正是方才粗声大嗓的出言阻拦的那个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烫手似的将两样东西交换给牵马而立之人,含笑道:“原来是内卫司的兄弟,快,快请进。”

    旁边的略微年长些的禁军捅了捅他,笑着打趣了一句:“什么兄弟,明明是个姑娘,你瞎啊。”

    年轻禁军多看了一眼那人,恍然大悟,脸色骤然红了一红,赶忙连连告罪:“眼拙了眼拙了,在下眼拙了,姑娘莫怪。”

    那人大大咧咧的笑了笑:“不妨事。”

    年长的禁军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连夜赶来,辛苦得很,赶紧上山歇一歇,后头还有的忙。”

    说着,他和年轻禁军齐齐向旁边让开一条道,补充了一句:“刚刚内卫司的顾总旗让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夜里会有内卫上山,还真来了,内卫司的兄弟们就驻扎的半山腰的院子里,”他抬手一指:“姑娘顺着这条山路上去,约莫两刻的功夫,便能看见了。”

    那姑娘清凌凌的道了声谢,翻身上马,走进山门后,她摘下个佩囊反手扔过去,笑道:“各位兄弟彻夜值守辛苦了,给各位添个茶钱。”

    两名禁军齐齐笑了:“姑娘太客气了。”

    看到那姑娘走远,先前将姑娘错认为男子的年轻禁军掂了掂佩囊的分量,笑了起来:“这内卫也不像传说的那么吓人嘛,还挺大方的。”

    旁边的年长禁军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这是没看到她杀人的样子,吓人的很。”

    年轻禁军诧异道:“哥,你看到过她杀人?”

    年长禁军摇头:“没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她杀人的样子吓人的很?”

    “我猜的。”

    “你厉害啊,怎么猜的?教教我。”

    “你没看到她腰上的那把刀?血腥味儿重的很。”

    “她,身上有刀吗?我怎么没瞧见。”

    “......”年长禁军半晌无语,微微皱眉:“你看到她那腰牌上写的名字了吗?”

    年轻禁军点头:“看到了,叫姚杳嘛。”他微微一顿,失笑摇头:“也是我傻,这么明显的姑娘名字都没认出来。”

    年长禁军皱眉,有一道疑影在脑中飞快的一闪而过,快的他抓不住,轻声疑惑道:“这人怎么好像以前不太一样了。”

    “哥,你见过这人?”年轻禁军诧异问道。

    年长禁军道:“一年前见过一面。”

    年轻禁军笑了:“哥,一年了,这人肯定老了啊。”

    年长禁军“嗯”了一声,但心里仍旧疑云不止,他又细细回忆了片刻,并没有发现方才那姑娘样貌和一年前真的有什么不同之处,可能真的就只是老了些。

    他放下疑惑之心,一脸凝重的望向茫茫夜色。

    进了玉华山的山门后,有三条山路,正中间那条山路修建的最为宽敞齐整,可以容纳永安帝的銮驾通行,径直通往山顶的行宫。

    这行宫占据了山顶到山腰的大片地域,修建的格外富丽堂皇,在玉华山上避暑的这数月间,除了永安帝、皇亲国戚,各国使臣住在行宫中,永安帝还会将行宫里的一些院子赐给重臣居住,以示恩宠。

    而左右两条山修建的略微狭窄一些,是通往散落在玉华山各处的别院的。

    这些别院大多数都分布在玉华山的山腰以下,大小不一,风景各异,有些是朝臣们的别院,有些则是皇家别院。

    在玉华山上没有别院,却又有资格伴驾随行之人,便可以借住在这些皇家别院中。

    而分到的皇家别院的位置好坏,大小和新旧,则是按照借住之人的品级来划定的。

    顾辰看完了飞奴传书,不由的一阵心惊肉跳,一边吩咐内卫们将玉华山里的厨子都暂时看管了起来,一边亲自在院落门口等着。

    玉华山里比京城凉快的多,顾辰在院门站了大半夜,站的腿脚发麻,终于听到了哒哒哒马蹄声,将微凉的夜色搅出了一片涟漪。

    一个身形窈窕之人牵着马,从左侧的山路上走出来,越走越近。

    顾辰看着这人染了一身夜露,大喜过望的迎上前,极其自然的牵过缰绳,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阿杳,你的伤又重了?”

    姚杳愣了一下:“没有,怎么了?”

    顾辰巡弋着姚杳的脸,啧啧舌:“看你那脸白的,都赶上小白脸了。”

    姚杳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神情有点不自然:“白么?”

    顾辰重重点头,捻熟无比的抬手摸了一下姚杳的脸:“白,白的很。”

    姚杳的神情更加不自然了,撇了一下头,躲开了顾辰的手。

    顾辰愣了一下,大奇道:“嘿,稀罕啊,阿杳居然还会不好意思了。”

    “我哪不好意思了,我这是有伤在身,在马上颠簸的狠了。”姚杳神情闪烁,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给我弄点水喝,渴死了。

    顾辰将马拴好,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一来就使唤我。”

    姚杳脚步不停,径直往院子里走,淡淡道:“我身上有伤,还星夜兼程来帮你,帮我弄点水喝,委屈你了?”

    听到这话,顾辰心头那点怪异之感转瞬即逝,嗤的一笑:“别逗了,你那点伤,对你来说算伤吗,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

    姚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二人走进屋子,屋子里已经有内卫听到动静,赶忙斟了盏茶,晾凉了递给姚杳。

    姚杳接过杯盏,热气在脸上氤氲开来,她慢慢的抿了一口,半晌没有作声。

    顾辰等了片刻,没等到姚杳先开口,便斟酌着先开了口:“现在玉华山上的厨子并不多,陛下自己有御厨,后妃和皇子公主们也带了厨子,其他的勋贵之家,估摸着也都带了得用的厨子上山,用得着厨子的,不外乎就是禁军和内卫司,还有宫里的内侍和宫女。这些厨子倒是已经在山上了,算下来共有二十四人。接到了大人的飞奴传书后,我就让人将这二十四人都拘了起来。”

    “都拘起来了?”姚杳惊讶的叫了一声,声音刚落,她就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掩饰道:“我是怕拘了这么多人会引起动荡慌乱。”

    顾辰微微皱眉:“这还叫多?”

    “这还叫不多?”姚杳喷了一口茶出来,一双杏眼瞪得又圆又亮,满脸的气急败坏:“这还不多,那多少叫多!”

    顾辰躲了躲:“别激动啊,怎么,你要吃人啊!”

    姚杳扬了扬手:“我还要打人呢!”

    顾辰看到姚杳这副模样,心中的疑虑尽消,赶忙按住她的手:“好,好,你厉害,离圣驾到玉华山还有六个时辰,这二十四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说说,怎么才能最快将那两个人给揪出来?”

    姚杳神情闪烁,琢磨了片刻问道:“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顾辰朝后头努了努嘴:“后头是专门给北衙禁军做饭的大厨房,我把他们都弄到那里了,外头有内卫看守。”他微微一顿:“收到飞奴传书之后,我就吩咐内卫仔细查验了他们手上的老茧,都没什么问题。应当都是经年的老厨子了。”他看着姚杳道:“阿杳,你,会不会是判断错了?”

    姚杳抿了抿嘴,若有所思道:“你知不知道手上的茧子也是可以作假的?”

    “......什么意思?”顾辰茫然道:“手上的老茧还能作假?你做一个给我看看!”

    姚杳被顾辰怼的脸色有些难看,梗着脖颈强词夺理:“反正他们手上的老茧来判断他们是真厨子还是假厨子这事儿不靠谱,还是得想点儿别的法子来甄别。”

    “别的法子。”顾辰哧的一声,瞥了姚杳一眼:“厨子嘛,最拿得出手的不就是刀工和厨艺,若是个杀手,刀工肯定也差不了,可厨艺就未必了。”

    听到这话,姚杳如同醍醐灌顶,双眼一亮,重重一拍书案:“对,就让他们一人做一道菜!”

    “一人一道菜,”顾辰瞪着眼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么晚了,人都睡下了,做这么多道菜出来,这也没人吃啊!”

    姚杳抿了抿嘴:“我吃。”

    顾辰瞥了姚杳一眼:“一人一道菜,你也不怕撑死?”

    “一道菜吃一口,怎么撑得死?”姚杳嘁了一声:“有纸笔吗?

    内卫闻言,赶紧拿了纸笔,磨好墨,摆在书案上。

    姚杳拿起笔,正要落笔,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把笔给搁下了。

    “怎么了?”顾辰看着姚杳的手,疑惑道:“手怎么了?”

    姚杳展开右手,只见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横亘在掌心,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顾辰嘶了一声,赶紧去翻药箱,找了金疮药和棉布出来,一边抓着姚杳的手包扎伤口,一边絮絮叨叨的埋怨:“你得是骑了多快的马,能把手都磨烂了,怎么不早说,让我给你包扎啊。”

    姚杳心头一动,刚想将手抽回来,但只动了一下手指,便按耐住了。

    顾辰把姚杳的手包的像一只粽子,还打了个好看的结,轻拍了两下:“好了,你的手不方便,你来说,我来写。”

    姚杳思忖片刻,一口气说了个不停,足足说了二十四道菜,连要求都说的格外详细。

    顾辰也缓缓撂了笔,徐徐吹干了墨迹,像是头一回认识姚杳一样,目光深幽的望着她,笑了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我倒不知道你竟这么见多识广,吃过的菜居然都是我没听说过的。”

    姚杳干干笑了两声,抿唇不语,看那模样竟有几分心虚。

    顾辰大奇,目光越发的深邃了,上下打量了姚杳一眼:“诶,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话这么少,还不骂人了?”

    姚杳哼了一声:“我累了,骂不动了。”

    “是没词儿了吧。”顾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姚杳嘁道:“你试试!”

    顾辰缩了一下脖颈,想到初次见到姚杳时的情景,她在晋昌坊的街上和混子赵三儿吵架。

    不,那不是吵架,那是一边倒的碾压式的辱骂。

    顾辰听了一会儿,那些不重样的骂人的话简直闻所未闻,都不像是个出自姑娘之口,让人叹为观止。

    从那以后,他见到姚杳,就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之心。

    被一个姑娘指着鼻子骂,骂的抬不起头,一连骂半个时辰都不重样,甚至连上至祖宗十八代,下到子孙十八代都被拉出来骂了一遍,这是很容易让人心神崩溃的一件事情。

    更崩溃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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