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子荒的有年头了,大门早就摇摇欲坠了,根本经不住金吾卫的几下狠撞,便“轰隆”一声,轰然倒塌在地,砸的灰尘漫天。
这些人如狼似虎的冲进宅子,因早早探查了是一处空宅,便没有刻意掩饰行迹,脚步咚咚的跑进去,几乎要踩塌地面。
灯火绰绰,将个荒宅照的亮如白昼。
前院没什么可看的,满目尘土纷纷扬扬,荒草长得都可以埋人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后院。
空荡荡的后院里,满地的太湖石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半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反倒是雨后泥泞的地上一行足印,格外清晰。
冷临江疾步上前,看着足印道:“蹇指挥使,这足印,您看。”他指着最大的太湖石道:“是,通往这里的。”
蹇义挥了下手,众多金吾卫一拥而上,在巨大密集的太湖石间穿梭查找。
蹇义这次带来的金吾卫,并不是善于打斗的那些,而是善于跟踪查找痕迹的那些。
查找几个小小的机关,是手到擒来之事。
金吾卫很快便发现了太湖石上一个被磨得光溜溜的凸起,向下一按,那处地下洞窟便露了出来。
一行人钻了进去,蹇义领着金吾卫走在前头,冷临江带着衙役跟在后头。
阴冷的洞窟里漆黑一片,灯火映照在湿漉漉的四周,钻出泥土的青苔深绿浅翠,斑斑驳驳。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阴冷潮湿的地下甬道,波澜不惊的走到尽头,波澜不惊的看到被捆在
柱子上的那个人。
“殿下,殿下,是殿下。”冷临江嗷的一嗓子跳了出来,又哭又嚎的奔了过去,脸色灰败,抱着那人的头,把他手腕上的铁锁链子晃得哗啦啦直响。
冷临江哭爹喊娘的嚎得十分热闹,那人也在他的哭嚎中慢慢醒了过来。
“云,云,云归啊。”谢孟夏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冷临江,像做梦一样惊诧不已,半晌才醒过神儿,失声痛哭起来:“云归啊,云归,你怎么才来啊。”
他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像是夏日里的一场暴雨,哭的没完没了。
蹇义哪见过这个场景啊,顿时愣住了。
冷临江的肩头被谢孟夏哭的湿透了,冷淋淋的,他看了眼快要哭晕过去的谢孟夏,赶忙挥手对蹇义道:“蹇指挥使,快,快想法子把这铁链子弄开,先把殿下救出去再说。”
“对,对对,对。”蹇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了神,赶忙吩咐金吾卫上前施救。
金吾卫身上的刀剑的锋利程度可不是京兆府衙役的腰刀比得了的,一阵叮咣乱响,火光四溅,哗啦一声,那拇指粗的铁链便被砍断了。
一截拴在柱子上,一截挂在谢孟夏的手腕上。
谢孟夏抬了抬手,一阵哗啦乱响:“云归,云归,这,这还在手上挂着呢,我,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他哭的泪水涟涟,几欲晕厥,整个人压在冷临江的身子上。
冷临江扶着谢孟夏,望着蹇义问道:“蹇指挥使,这手腕上的铁链怎么办?”
蹇义拨弄了一下铁链,道:“先出去,先回京兆府,某吩咐人送家伙过来,手上的铁链不能用刀砍,一不留神会伤了殿下的。”
冷临江一叠声的说好,扶着谢孟夏,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谢孟夏一直在哭,哭了一路,到最后已经没有力气哭嚎了,只是哼哼唧唧的不停的念叨,命好苦啊,浑身疼啊,饿死了,他要吃肉。
冷临江被谢孟夏哭的心焦,耐着性子轻声漫语的哄着劝着。
蹇义听得嘴角直抽,从心里头一股一股的往外冒火,烦躁的想要打人,从前他就知道这位爷是个混不吝,可他现在又知道了,这位爷还是个怂包软蛋,没出息的紧。
他跟一个怂包软蛋有什么气可生的!
他背负着双手,在前头引路。
一行人从地下洞窟走到地上,骤然离了逼仄阴冷的地下,众人皆是长吁了一口气。
直到感受到迎面吹过的清爽夜风,谢孟夏才真正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死里逃生了。
他嗷的一嗓子,扑到冷临江的怀里,原本已经慢慢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剧烈的颤抖,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到了嗓子沙哑。
就这样一路抽泣着,哭回了京兆府衙署。
冷临江真是被哭的满头包,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位爷这么能哭呢?
蹇义更是捋了两把衣袖,按了又按,才把想要暴跳如雷开打的欲望给掐死在萌芽中。
这要不是个爷,他早就把他揍得哭都哭不出来了,还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