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四邻说这一老一少深居简出,甚少在外人面前露面,尤其是那有孕在身的小妇人,这十日来从未在四邻前露过面。”
“大人,四邻今日并没有看到这一老一少离开曲巷。”
“大人,四邻没有听到这房舍中有婴儿的哭泣声。”
“大人,这是那一老一小的画像,大人请看。”
“大人,这是那枚玉佩的样子,赵三儿说他只看了一眼,记不太清楚。”
“大人,这处房舍里外都已经搜查过了,除了这具尸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衙役们一个个的回禀下来,韩长暮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都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可这么血腥残忍的案子却没有半点痕迹呢。
他拿着那三张纸仔细端详,小妇人的长相画的实在模糊不堪,毫无特殊之处。
姚杳咧咧嘴,干干笑了两声:“这画的,还真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啊。”
韩长暮不语,又拿出老妇人的画像,他眯了眯眼,目光陡然冷了几分,递给姚杳道:“你看看,可眼熟?”
画像上的老妇人的确是一副衰老的面容,虽说不知道这画像与本人有几分相似,但那双眼睛却画的格外传神,眼神中像是夹了刀子一般,只瞪人一眼,便能活生生的剜下一块肉来。
姚杳皱了下眉,有些犹豫不定:“倒是,眼神有几分相似,别的地方并不像。”
韩长暮静了片刻,突然道:“安王府出事后,她和郡主就都不见了。”
一语惊人,姚杳知道韩长暮说着这两人是谁,诧异道:“大人是怀疑这二人是......”
涉及皇家隐秘,她并没有将话说透。
韩长暮抬着头,望向遥远的蔚蓝天际,抿唇不语,半晌才回过头对安捕头道:“有劳安捕头吩咐衙役将此处看守起来,本官晚些时候会安排内卫前来接手,还有,再案情未明时,还请安捕头等人加以保密才是。”
安捕头一时之间愣住了,听韩长暮这话的意思,这是要接手这个案子?
这是大好事儿啊,这么大的一件案子,万年县根本就抗不下来,他原本还担忧县太爷要愁的睡不着觉了,这下子可好了。
他顿时松了口气,眉眼中带出喜色,深深行礼道:“是,小人听凭大人吩咐。”
韩长暮对孙英吩咐道:“孙仵作,先将尸首敛了,送回内卫司。”
孙英应声称是,从验尸箱子里翻出了特制的裹尸袋,叫过两个衙役帮忙,将尸身小心抬起来,装进袋子中。
尸身搬开之后,地上留下一个极浅极浅的人形痕迹,泥土里没有鲜血渗透进去,但是却有一层淡淡的白霜。
孙英轻咦了一声,从泥土上拈起一片极小极薄的翠绿叶片,对着灯烛仔细相望。
姚杳也凑了过去,看了半晌问道:“这,只是什么叶子?”
韩长暮伸手拿过那片叶子,端详良久:“这是竹叶。”
“竹叶?”孙英环顾四围:“这院子里连一颗草都没有,哪来的竹叶?”
姚杳看着那叶子,颜色翠绿,叶舌隆起,叶片又小又薄,最薄的地方,可以透过跳跃的烛火,呈现出半透明的玉质。
她咋舌道:“大人,这似乎不像是普通的竹叶啊。”
“难得还有姚参军不知道的东西啊。”韩长暮睨了姚杳一眼:“这是龟甲竹的叶子。”
姚杳撇了撇嘴:“没听过。”
韩长暮极有耐心的解释道:“龟甲竹是竹中珍品,极为少见,因竹杆上的节片像龟甲龙鳞而得名,这种竹子不像其他品种的竹子那般飘逸灵秀,反倒坚硬粗糙,刚强坚毅。”
孙英舔了下干干的唇:“可是大人,这里别说是龟甲竹了,就是最普通的竹子,也没有啊。”
韩长暮沉声道:“这片竹叶,是从别处带进来的。”
姚杳眯了眯眼:“这竹叶或许是死者带来的,也有可能是凶手带来的。”
韩长暮见孙英已经收拾好了尸首,便撇开了这个话头,吩咐了一句:“先回内卫司。”
忙活了半晌,日头已经偏西了,蔚蓝的天际幻起溶金晚霞,一层一层的荡漾开来。
一行人抬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尸首,穿过逼仄曲巷,飞快的行至巷子口,翻身上马,迎着偏西的日头,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这样大的案子,早就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看到有人离开,百姓们纷纷探出头来观望,又看到衙役们将那房舍围的水泄不通,顿时消了打探的心思,缩回自己家,老老实实的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