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饿了,就吃一点垫垫吧。”说着,他打开匣子,往姚杳的手边儿推了推。
紫檀木的圆形匣子里分成了八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搁了两块点心,各不相同。
天寒地冻里,即便是刚买的点心,不过片刻功夫也没什么热乎劲儿了,更何况这一盒点心已经搁了大半日了,早已经又冷又硬了,寻常讲究的人家,是万不会多吃一口的。
可姚杳不是讲究的人,饿极了的时候,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什么冷的硬的都无所谓。
她道了声谢,边吃边点头,虽然冷硬,但不损甜香。
她吃的有些噎着了,忙灌了几口茶水冲一冲,连吃带喝的,好歹折腾了个半饱。
天色暗了下来,坊墙下的亮起了一溜灯盏,没有清理的积雪被灯火映照着,散发出温暖的昏黄色。
马车突然咯噔一声,车轮不知撵到了什么东西,马车整个儿重重的晃动了一下。
韩长暮的身子跟着狠狠晃动了一下,险些坐不稳当掉在地上,但还没忘记张开双臂,做出保护姚杳的动作。
可他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姚杳坐不稳当,跌入他的怀中。
他意外极了,仔细一看,姚杳竟然张开双手,死命的抠住了车窗的边缘,稳住了晃动不止的身子,脸涨得通红,也没松手。
他万般可惜的叹了口气。
是哪个话本里说的,马车晃动的时候,小娘子坐不稳,是最好的投怀送抱的机会。
那得看马车里坐的是哪个小娘子。
如姚杳这般堪比力拔山河的壮汉的那种小娘子,还是算了吧。
他还是收了心思,免得被当成登徒子被打死。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车厢里一时间有些尴尬。
车夫敲了敲车厢,告罪道:“大人,刚才撵到了碎冰,大人无碍吧。”
韩长暮冷冷清清的开口:“无碍,继续走吧。”
赶到安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宅邸门口站了几个人,提灯等候已久的样子。
韩长暮下车一看,安王便赶紧的迎了上来,攥住他的手,十分亲热道:“世子到了,快请,快请。”
姚杳低着头跟着韩长暮进府,她是个不起眼的小跟班,并没有人跟她寒暄打招呼,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安王竟然会亲自出府迎接韩长暮,果然是韩王世子这个身份足够管用啊,单单一个内卫司少使,怕是不够看的。
韩长暮也客客气气的回礼:“安王殿下久等了。”
安王笑的愈发和蔼可亲,丝毫看不出女儿刚刚出了那么大事该有的愁绪:“世子还没来得及用暮食吧,要不先摆饭吧。”
韩长暮淡淡道:“不必了,还是先去看看郡主吧。”
安王哽了一下,也不好太过为难韩长暮,便艰难的点头道:“也好,也好。”
从宅邸外头看,安王府与十六王宅里的王府没什么区别,可走进里头才发现,这宅邸到处都是未经修缮,少有人打理的落魄感。
虽然冬日里花木枯败,园子里没有景致可看,但这一路走来,连枯枝败叶都没有发现,倒是角落里有不少没来得及收拾的枯草,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韩长暮冷眼看着,屋檐下头的灯只亮了一半,角落里的蛛网在寒风中瑟瑟飘动,穿过月亮门之后,廊柱上的红漆竟然都剥落了大半,地上裂了缝的青砖,也无人更换。
他暗忖,这安王府看来是真的落魄了,难怪圣人会选容郡主去和亲,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啊。
穿过一派荒芜的庭院,便是容郡主的闺房,从外头看,灯火昏黄,帐幔飘动,一应摆设俱全,倒也不差,可走进去,韩长暮不禁在心底低叹,安王府果然是连门面都快撑不住了。
一架六曲屏风搁在床榻前头,显然已是半旧了,油彩晦暗,缝隙里的灰也无人打理。
房间中的一应摆设皆是陈旧的,没有什么名贵之物,架子上搁的几个装点门面的花瓶玉器,一看就是陈年的样式。
浓郁苦涩的药味儿充斥在房间中,韩长暮微微皱了下眉,转头朝姚杳使了个眼色。
姚杳行了一礼,举步便要绕过屏风,往里间儿走去。
安王赶忙拦住了姚杳,笑望韩长暮道:“世子这是何意啊。”
韩长暮的神情淡然,甚至有一丝冷漠和威视:“安王殿下是想让微臣亲自到里头查问郡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