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天真无邪的世家子弟,骂到起飞。
孟岁隔气的涨红了脸,拍案而起,撸了撸袖子就要开打。
论打嘴仗,顾辰不惧孟岁隔,论打架,他就更不怕了。
他一脚踩在胡床上,瞪住了孟岁隔。
见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两个人,一直看热闹,没出声的那个男子,漫不经心的添了一把火:“老顾,孟校尉,你们要打出去打,别在这打,打坏了东西还得赔,不划算。”
王显抱住孟岁隔,把他脱离战局,回首苦笑:“陈珪,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啊。”
那陈珪的男子,生的脸白如玉,举手投足皆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气派,抿嘴轻轻一笑:“我火上浇油?我这分明是拿着扇子在扇火。”
这房间里的三个人,哪一个都比王显厉害,他哪一个都惹不起,只能哄着劝着,熬过这几日拉倒。
听到陈珪这话,他噎了一下,压下冲到头冠的火气,拖着孟岁隔,低声道:“孟校尉,孟校尉,咱们出去,出去喝酒去,过几日少使就到了,你且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孟岁隔慢慢冷静下来,他明白顾辰对自家少使的不信任,可明白归明白,但他容不下此人对韩长暮的诋毁和轻慢。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得过去是英豪。
他捏了捏拳头,忍下这口气,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走,王大哥,咱们多喝两杯。”
王显拍了拍孟岁隔的肩头,笑了:“喝两坛哥哥都陪着你。”
见孟岁隔和王显二人走远,陈珪按住顾辰的肩头,疑惑不解道:“老顾,你素来最是稳得住的,怎么这一路上,就是看孟小子不顺眼呢。”他轻笑一声:“莫不是看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了校尉,你眼红吧。”
顾辰讥讽道:“我眼红他?程校尉还是个姑娘,我也眉眼红过!”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又深又冷:“我不是看他不顺眼,我是对他们这两个人信不过。”
陈珪思量道:“这两个人,年纪又轻,通身的做派又贵气,不像是能吃苦又靠得住的,的确是信不过。”他顿了顿:“咱们这些人,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差事,若是没个能抗事的上峰,差事办不好倒是小事,保不齐脑袋就没了。”
顾辰冷冷淡淡的瞥了陈珪一眼,话中有话道:“脑袋没了事小,差事办不好才是大事,陈珪啊,咱们这些人虽说都是见不得光的,可办的差事都是为国为民的,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陈珪的脸色沉了一分,讪讪一笑:“哪能呢。”
顾辰仰头望了望高高的房梁,蛛丝垂了下来,在风里飘飘摇摇。
他转眸深深望住陈珪,正色道:“咱们跟他们再怎么不对付,那是私事,公事上却是半点来不得大意,且不说杨总旗的为人你我都清楚,万万做不出勾结外贼,祸乱朝纲之事,就说为了你我自身的清名,即便舍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把这差事办清楚了。”
陈珪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老顾你放心,这些事我都心里有数呢。”
顾辰深深望了陈珪一眼,这人在书塾里呆久了,非但没有比从前更加明辨是非,反倒在大是大非上也糊涂了起来,他轻轻冷笑:“但愿如此吧。”
天色微曦,天边的鲜艳红霞慢慢散尽,露出澄澈碧蓝的天空,那没有云翳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孤独寂寞。
河西一带风沙大,过了甘州地界,更是狂风黄沙漫天。
晨起的风就刮个不停,呜呜的风声像是山中猛兽不住的嘶鸣,狂风卷起黄土砂砾,砸在身上,又冷又硬。
一道粗壮的黄蒙蒙的扬尘从东边的晨曦中卷出来,像是无数风刃在黄沙灰尘里狂刺。
扬尘中,有一团团巨大的黑影,慢腾腾的向西边挪移。
哒哒哒的马蹄声,杂乱无章的慢慢逼近。
马蹄声中,还夹杂着悠悠荡荡的铃声。
阳光渐渐变得明亮,驱散了那一团团黑影,显露出迤逦而行的壮观队伍。
那队伍中有满目沧桑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有精干强壮,一看就不好惹的青壮年。
队伍中为首的是两个精瘦矮小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后头拉拉杂杂的青壮年中,一个老者,一个半大孩子和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格外显眼。
这一行队伍,正是李玉山带领的镖队,只是这些人,已经全然不是刚刚离开风陵渡时的那般神采飞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