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物,是人在面对外来威胁时都会表现出强烈的本能,以几乎失去理智的仇恨反击外来威胁,进而战胜威胁,确保自己的安全。因此,可以说,刘英的举动实则是为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刘庄虽然身为天之骄子,却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接一个的尔虞我诈。为了揽取大权,别人谋反,自己当然要诛逆叛贼。因此,刘庄试图依照严苛的刑罚整顿吏治、维护统治。当然,他的法律背后的精神并非“人人生而平等”,而是要以法作为维护自己统治的手段,是整个统治阶级的法律,即使对于平民的权益的保护,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
被后世广泛斥责为残酷不仁的汉明帝刘庄,面对着刘英叛乱的确凿证据,此刻却并没有立马诛杀刘英。这不禁让刘庄手下大臣们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需要从刘荆身死说起。永平十年(公元67年),广陵王刘荆自杀。前文中提到,刘荆怂恿废太子刘彊反叛刘庄,刘彊惶恐之下告发了刘荆,刘庄考虑到,国家初立,正内忧外患之际,如果杀了自己的兄弟,定然会留下话柄,恐非吉兆。刘庄因而宽恕了刘荆之罪责。本以为刘荆会在感激之下,从此安分守己。岂料刘荆并没有像刘庄预想的那样,反而变本加厉。
刘荆乃光武帝刘秀的第九个儿子。汉明帝永平元年(公元58年),刘荆被封为广陵王。
就在这一年,东汉与羌大战,获取了极大的胜利。在此之前的对羌作战中,刘荆还在四处活动,谋求国家政权。当他到了封地之后,他甚至大言不惭地向相士诉问,自己长得像先帝刘秀,先帝文德武功,自己万难相及,所以在那个群雄并起、逐鹿中原的时代中,先帝才能独领风骚,笑到最后。但如今天下大事定也,自己是否也可以像先帝一样,现在起兵,力求在三十岁之时,荣登权力巅峰?
后世认为,刘荆的这一举动,实乃不智。因此对其真实程度也有所怀疑。那一相士惊吓之下,立马将之告诉郡中官员,最终传到刘庄耳中。这一次,刘荆知道自己闯祸,只得自己将自己关于大牢之中,俯首待命。消息传来,刘庄依然赦免了他的罪责。
依照后世逐渐完善的法律看来,刘荆两次意图不轨,实乃滔天大罪,但都能免于责罚。这一方面是刘庄出于对大局的考虑,另一方面,则是刘荆特殊身份的庇佑。因此,可以说,当时是人高于法的时代,这“人”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而是王公贵族,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句空头口号罢了。
刘荆在两次谋反之举都被人检举发现以后,稍稍沉寂。眼见大汉江山日渐强盛,天子威加四海,皇恩浩荡,使得百姓安居乐业,边境战事也逐渐平稳。遂使巫祭祀诅咒,汉朝对于巫蛊之事,一向讳莫如深,早在汉武帝晚年,就因巫蛊之祸而迁怒无数人,血流成河;就连先帝刘秀,都是在巫蛊预言的鼓动下,和其兄长刘伯升一起揭竿而起、创立大汉天下的,其间因为埋藏木人,被人陷害者,更是不计其数。幸得此番刘庄并不是一个特别迷信巫蛊之事的明君,所以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他并没有及时地做出动作。然而,刘荆却因此惶恐不安,害怕刘庄一怒之下,会让自己不得好死,遂自杀,一了百了。本来刘荆一死,应该会天下太平,殊不知当时的世家贵族实力强大,对于刘荆之死,许多达官贵人们也心有不满。所以联名请奏太后,请阴丽华太后出面,稍稍“询问”了些许关乎刘荆的事宜。言下之意,实则是表达对刘荆之死的不满。
这样就不难理解,何以刘庄会不及时追究刘英的罪责。皇上虽然气愤,并且令尚书、御史、谒者等三台会同廷尉共同调查,但结果出来,即使查明刘英有罪,却也只能把案子拖着。是时太后已经驾鹤西去。但是素有孝顺之名的刘庄,也不能随意违逆母后的心意。此外,世家大族的势力一时间也难以根除,所以杀和不杀,实在难以决断。
直到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夏,刘英谋反案件尚自紧锣密鼓的审理之中。一日,司徒大人虞延念及当时有名的臣子公孙弘是个难得的人才,就向刘庄推荐,请求将之从幽州召到京师任职。可是他哪里知晓,此刻刘英之案虽然即将尘埃落定,皇朝也如一汪平静的水面,但京师却是即将有一场大变。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公孙弘早已经被人列入刘英谋反一案的黑名单,有司衙门正在对其进行调查。虞延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加之阴家闻风而动,诬陷其与刘英早就暗中往来,最终虞延自知难逃责罚,便自裁而死。
自永平三年(公元60年)入朝至今,虞延一向以廉洁称誉,先后担任太尉、司徒两职。可谓位高权重,然而虞延死后,他的子孙几乎沦为乞丐,下场悲惨令人感叹。
刘英一案余波尚在,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虞延一死,刘庄即着人大肆追究“刘英一党”,为鼓励揭发之风,褒扬敢言之士,刘庄随即诏封燕广为折奸侯,统领天下进言之士。继而永平朝历史上最大的一起重案爆发,牵连甚广。有甚者,冤屈下狱,死者难以数计。其中也包括郭皇后生的两个儿子刘康和刘延,亦有人告发其图谋不轨,视其情节较轻,刘庄并没有严加惩罚于他们,只是削减封地。
曾经光武帝刘秀在世之时便担心自己儿子比较多,各自握有实权的同时,谁也不服谁,这势必会导致兄弟相残。果然,刘秀才没入土几年,同室操戈便到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恰如后世曹植《七步诗》所述: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