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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杀人魔事件结束以后的一段时间,徐盛星草草地处理了自己的伤势,然后整日处理蚁群残党的相关案件。但他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妨说是抑郁的心态,偶尔回家吃饭,也显得茶饭不思。虽说每天都在洗澡,却总有种仿佛浑身灰尘的感觉。连胡麻也担心起了他,在私底下与我聊起此事。
“徐队长以前就连在食堂里吃饭也雷厉风行,但最近非但拖泥带水,还总是吃剩下很多。”他这么跟我说,“其他同事都不敢当面指出来,怕惹他生气。”
我站在对父亲的工作雾里看花的局外人角度,顺势提出问题,“他在局里人缘很差?”
“也不是说很差。”他搜肠刮肚地组织起了言语,却好半天也没能刮出来多少墨水,只能这样说,“就是,同事们经常说不懂他在想什么。”
实际上,徐盛星并不是什么难懂的人。莫如说,只要以平常心去相处,就会发现他是个相当好懂的人。只是,人一旦过于强大,就容易让身边的人神经敏感,后者会对前者的反应患得患失。在这一点上,我的弟弟徐吉,虽说规模不同,却也是大同小异。
徐吉也是从小学起就觉醒灵能的,但与徐盛星不同的是,他在初中三年级就暴露出了自己的灵能者身份。
在他觉醒灵能以前,谁都不认为他是个难懂的人,他也从未因为觉醒灵能而性情大变过。若要对他的为人一言蔽之,那就是个性情善良的“一般人”。但即使是这种一般人,在拥有了足以轻易将人撕成碎片的力量以后,也无法再以一般人的形象为大众所接受了。记得他很久以前向我倾诉过自己的心事:他在班级里有个要好的同学,曾经当众激烈地吵过架。至于为什么吵架,他没有向我说明,现在看来也无足轻重了。而在他暴露灵能者身份以后,同学们似乎也是一如往常地对待他。某天,他忽然发现那个跟他吵过架的同学的背上停了只蜜蜂,就伸手帮他掸去。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那同学在被他触碰到以后,竟吓得大叫一声,并且狼狈地坐倒在地。周围本来还在正常谈笑的同学们也倏地鸦雀无声,所有人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他的身体被这些目光牢牢地钉在了原地,而精神则犹如被抽离出了现实,教室外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的。等他回过神来,教室又恢复了正常的氛围,那同学也尴尬地站起来,客客气气地道歉。这起事件放在他暴露以后遇过的所有事里,看似微不足道,却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为什么非得是我?当他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我自然是无言以对。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说出这种偏颇的话了,而我也并非无法理解他的同学们的心情。在我还很软弱的时期,我也害怕过这对父子所怀有的力量。
言归正传:我虽然相信徐盛星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问题,但也没有无动于衷的意思。
我决定先买一只他最喜欢吃的甲鱼,做成他最喜欢的红烧,然后以子女的立场,适度地,而又真诚地,表达对他近况的担心之情。如此一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会再继续放任自流下去了。若是说这个计划还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我有点难为情。
但也只能做了。
次日下午,我事先询问他晚饭是否回家,在得到了“是”的回答以后,我便在菜市场买了甲鱼,然后拎着放甲鱼的网兜回家了。却不料,我又在厨房里看到了另外一个网兜,网兜里放着另外一个甲鱼。
难不成是他也想着要吃甲鱼,所以自己先把食材买回家了?我发送短信问了他。片刻后,他回复道:不是我。
我思索了三秒钟,又给理应远在外地的徐吉发送短信。
很快,他把短信发送回来,说自己正在河狸市郊外的陵园。
当我走入陵园的时候,空气中隐约地传来了口琴声。顺着声音走去,便看到了站在徐全安墓碑前的徐吉。他捧着口琴吹奏,见我过来,便将口琴放了下去。
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弱不禁风。在长相上,我比较随徐盛星,而他则随母亲林小染,称得上是美少年。我先是与他打了招呼,再寒暄几句话,然后问起了口琴。他低头看看口琴,脸红地笑了笑,然后说:“以前老爸不是偶尔会站在阳台上吹口琴吗?我把旋律记下来了。有时在外地想起家里,就会拿出来练练,不知不觉就熟练了。吹得如何?”
“好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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