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悲痛欲绝,心如死灰,只想跟随师祖爷爷在深山中学习医术,远离红尘恩怨。
荆老大夫对孙女的决定深感意外,她小小年纪竟然看破红尘,这是受了多大的心灵创伤啊,他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她一个小姑娘心血来潮,留在这里玩几天散散心也就罢了,若长年累月住在这里,岂能受得了山上清修的苦闷。
荆老大夫责怪半夏胡闹,拉着她起来,半夏却态度坚决,直言跪到师祖爷爷答应为止。
瞿神医睿智仁慈的目光中透着了然,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半夏的心事。他不置可否,起身到屋里关上了门。
半夏不顾爷爷阻拦,她长跪不起,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
瞿神医推开门时,看到半夏捂着酸痛麻木的膝盖,咬着牙,疲惫红肿的眼睛里透着坚定明亮的光芒。
瞿神医捋一把长胡须,欣慰地笑了。
这个女娃娃天赋过人,又热爱医学,如果好好培养,将来的医术定在她爷爷之上。
不过嘛,还得考验她一番。
一来让她摒弃所有杂念,坚定信心。二来让她知道学习机会来之不易,从而倍加珍惜,发愤图强。
针对这两个目的,瞿神医分别从医术,慧心,毅力等方面,对半夏进行了考查,结果令他很满意。
师祖爷爷脸上喜怒不辨,半夏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从屋里拿出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剪掉了自己的长头发。
荆老大夫吓得脸都黄了,天!孙女完全是出家为尼的架势,这可如何是好。
他硬是把剪刀夺下来,挽救了孙女一半头发。
半夏咚咚磕头,求师祖爷爷收下她,哪怕是当个小药童,为师祖爷爷煎药端茶,洗衣做饭,她也愿意。
她磕破了额头,血迹斑斑,眼神里透着执拗。
瞿神医令自己的小药童,找来他最新研制的金疮药,递给半夏。
他冷漠道:“孩子你瞧,师祖爷爷这里不缺药童。你既然自愿剃度,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举荐信,你拿着去山下的尼姑庵出家。”
“师父,万万使不得!”荆老大夫急忙阻止,“半夏,别胡闹!”
半夏望着瞿神医,幽幽叹口气:“只要四大皆空,在哪儿修行都一样。徒孙只恨自己执念太深,别的尚可舍弃,唯独舍弃不了医术。”
瞿神医不动声色地问:“整天跟草药较劲,跟伤者病人打交道,你不觉得枯燥?”
半夏娓娓道来:“儿时,别的孩子听童谣,爷爷给我读《汤头歌》;别的孩子识字时,我识的是草药;别的孩子玩游戏时,我在山涧采药。
屋里屋外的药味已经渗入了我的血液中,随着我的呼吸,在我身体里流淌。让我舍弃它,除非我流干最后一滴血。”
酷爱医术到骨子里,血液中,不死不休,和年轻时候的自己真像。
瞿神医动容,轻轻点了点头,郑重开口:“念你一片赤城,为师就成全你,收你当关门弟子。”
半夏尚未反应过来,荆老大夫却大惊失色,受到强烈的震撼。
他惊呼:“师父,万万不可,她是徒儿的孙女,岂能乱了辈分。”
“哈哈,辈分算个啥,为师高兴了还可与你称兄道弟呢。”瞿神医十分豁达。
荆老大夫擦把冷汗:“徒儿惶恐,万万不敢僭越。师父已经封山多年,表示不再收徒,岂能为了徒儿的拙孙坏了规矩。”
瞿神医摇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师惜才,这么好的苗子不加培养太可惜了。”
“多谢师父夸赞拙孙,您过奖了。岂能劳师父受累,徒儿可以教她医术,把从您这里学到的东西都传授给她。”荆老大夫又欣慰又惶恐。
瞿神医数落:“就你,我才不放心把半夏交给你呢,一年十二个月,你有九个月在外面云游,哪有空教半夏。
倒不如老夫亲自执教,怎么,你是怕孙女将来的医术超过你,你没面子吧。”
荆老大夫尴尬地挠挠头,不敢接话了。
瞿神医端坐在太师椅上,摆摆手,示意半夏行拜师礼。
半夏完全懵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喜过望。
她难掩激动情绪,语无伦次地一会儿叫师祖爷爷,一会儿叫师父。
荆老大夫趁机道:“师父,拙孙资质愚钝,连话都说不清楚。她叫顺了师祖爷爷,冷不丁改口不习惯。
能蒙您亲自授教,是她莫大的福分,可她是个女孩子,您收她为徒有悖门规。不如您以她师祖爷爷的身份传授她医术,这样更合适些,师父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