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奇。
用她的话说,这是新生,对生命的向往。
唯一令她不满的是,张良却不跟一直陪着她。
手里捏着一卷书,李修元叹了一口气道:“张良有自己的命,我帮他许多算是逆天了。”
淑子想了想回道:“我想了六百年,也想明白了,若不是大哥当时救了淑子一命,哪里能陪着夫君见证奇迹?”
出城一天,马车路了百里,晚上夜宿客栈。
吃过晚饭,淑子早早回屋歇息,李修元关上门,煮了一壶灵茶。
将小黑给自己的事物打开,待到茶香生起,屋里响起一道悠悠的叹息声。
李修元莞尔一笑:“譬如昨日种种死,一觉醒来可否有生的喜悦?”
默默地,来人将李修元递给他的青衫换上,坐起之后跟李修元深深一揖:“从前在寺里听老和尚说向死之心,一直不能理解。”
李修元想了想说道:“虽说我们瞒天过海,但是从此你去要告别一世繁华,从此青灯伴诸佛,这样的日子你可能适应?”
来人叹了一口气,望着手里的灵茶悠悠说道:“以前是舍不得,放不下,直到临死之际才明白一切终究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想了想又说道:“昨天的我已死,请先生为我赐一新生之名。”
李修元闻言再叹,喃喃说道:“你这算是柳暗花明多磨难,我有一师兄名为明惠,不如你以后就叫晦明吧。”
“往事晦暗惊朱雀,大漠明月照青灯,大漠虽苦,却是一个好去处啊。”
此时此刻,李修元想起了月支城外的石窟,光阴流逝,当年的胖和尚怕是早已经离去。
那不可一世的头曼单于呢?
想到这里,李修元不由得淡淡说道:“纵使千年的铁门槛,也终需几个土馒头。”
“多谢先生赐名,昨日的我已死,从今日起我便是大漠深处的晦明。”
从在李修元身边的却是他从雪山上下来,于西林寺里遇到的明帝,小黑在皇宫里使出偷天换日的计谋,终于让一张符纸葬于昭陵。
瞒天过海之下,才有了今夜的晦明。
李修元笑道:“到了大漠我请一大师为你剃度,完成你后世的修行,算是替你家人修积福德。”
晦明再拜:“这放下凡尘世俗的负担,果然轻松了许多。”
九天之外,老尚看着老道士皱眉问道:“这家伙算不算逆天而行,这老天怎么不一脚把他给踢回来?”
老道士抚须一笑:“你这是在心里偷着乐吧,我这徒儿是在替你点化那想了数十载,想不明白的痴人。”
“你看他去佛前念经烧香,不过是做做样子,终是放不下一世的荣华富贵,只有临死之际才明白那些道理。”
老道士认真地说道:“就算他当年救了淑子一样,这瞒天过海之计,瞒的是世人,却不是天道,便算不得逆天了。”
老和尚闻言不语,低头沉思半晌,才轻声说道:“细细想来对他和小黑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只是一转眼,便已经物是人非了。”
“他不是在那里修了一座千年不倒的院子吗?让他在那里慢慢折腾吧,这一回的时间可没那么快哦。”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他若是想经历自己念念不忘的诸事,怕是要在那里生活上十几年的时间……”
“让我感到有意思的是,小黑读了书之后,却不愿意跟在哥哥身边,宁愿跑去皇宫里了,这小家伙。”
老和尚笑了笑:“你得警告小黑那家伙,莫要乱了规矩。”
老道士摇摇头:“小黑这一回可不仅仅是在皇宫之中,他也要经历自己的磨难。”
老和尚一愣,脱口问道:“难不成?”
“你猜啊,我也是猜的。”老道士笑了笑:“这世界又不是我那徒儿一人的。”
清晨微雨,却挡不住李修元的脚步。
淑子发现竟然多了一辆马车,当下禁不住看着李修元问道:“大哥,这是你的朋友吗?也要跟我们去大漠?”
李修元想了想,指着从客栈里走出来,一身青衫,恢复了生机的青年男子笑道:“这算是我的朋友,晦明和尚。”
淑子跟晦明见过礼,不解地问道:“和尚你明明没有剃度,也没有身着僧衣?”
李修元淡淡一笑:“那是你没见过我自小在寺里修行,也未曾剃度的模样。”
晦明和淑子齐齐一愣,问道:“原来大哥(先生)曾在寺院里修行?”
李修元递给晦明一本手抄的《地藏经》,静静地说道:“路途漫漫,便先从读诵经文,开始你的修行吧。”
晦明双手接过佛经,感慨地回道:“没想到先生还身怀佛经,实在难得。”
淑子想了想问道:“小黑一向跟着哥哥,他会不会如哥哥这样,时时读诵佛经?”
李修元望着客栈外的茫茫雨雾,摇摇头,往马车上钻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他当初能跟着夫子学六艺,我已经是烧香拜佛了。”
淑子嘻嘻一笑,也往马车里钻了进去:“我想也是,他就是个憨货。”
晦明进了后面的马车,跌坐车厢,翻开佛经的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两行一整的小字。
如我离开,如我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