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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有个非礼良家女子的蟊贼还被锁在老虎凳上,居然忘了给解下来了,也不知现在那双腿是不是还能保得住,唉,都怪我粗心大意。”
张放一边说着一边唉声叹气,像是焦头烂额,但这生性本就豪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的汉子又哪里真有半分焦头烂额的意思?
就在这时,张放麾下一衙役连忙犯难道:“捕头,估摸着这双腿是保不住了,寻常人能撑个一时半会儿已经很了不起了,哪儿有人能坚持一夜,不过也还是不错了,只对这蟊贼上了一个老虎凳,还没上其他的刑具,捕头你也算是绝世好人一个了。”
周围牛家村村民虽没去过县衙大牢,却并不代表村民们就对大牢里的刑具一无所知,曾经听过从县衙大牢里面出来的人,就没一个是完好无损的,更是听说某个无恶不作的街霸在被关进县衙大牢之后,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但人却成了一个十足的傻子,走哪儿都龇牙咧嘴两眼翻白,从此便成为街坊们的一个笑话。
那老虎凳传闻是将人绑在一个长凳子上,双脚膝盖以绳索勒住,又强行用砖头往犯人脚后跟下面塞,骨头如何能硬的过拇指粗的麻绳,罪犯往往撑不过两三块砖,小腿就会往上硬生生折断。
最痛苦的并非知道自己腿会断,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腿断。
张放一幅受之有愧模样,叹气道:“反正已经坐了一个晚上的老虎凳,估计双腿早就断了,咱们现在回去无济于事,索性先不管那蟊贼,先将这些村民们都通通带回去审问,看看这其中有没有大奸大恶之人,倘若有,挨个挨个先坐一次老虎凳再说。”
言下之意,那便是说被抓回去的人,估计都没几个好下场。
何须真正大奸大恶?村民们面面相觑,各自在心中权衡利弊,但却又十分统一的都持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真抓到了大牢里,有没有罪,是不是大奸大恶,那还由得我们自己说了算?到时候不说真来个屈打成招,便只是吓唬吓唬,也有不少村民会被吓破胆。
当下看着这摆明了是要替桃花母女出头的捕头以及县太爷,村民们纷纷都识趣的不去凑那个热闹,两头不论得罪了谁都不好过,张二嫂那位在宫里当差的姐夫毕竟太过遥远,远远不如面前凶神恶煞的张放来的更让人汗毛直立。
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证明张二嫂的话是真是假之后,村民们亦是好奇的打量始终在一旁看戏的王初一。
这小子原来不是装腔作势?真能弄来县太爷替他撑腰?
当即便有村民暗中揣摩,莫不是县太爷的亲戚?再不济也是个远房侄子外甥什么的才对。
看来这次桃花母女倒真是找到了靠头,不过也不见得就真正能成为靠头,毕竟张二嫂那个姐夫若只是皇宫一个小角色也就罢了,若是稍微大一点,这后面的日子究竟谁不好过还不好说。
无人站出来证明这把火不是张二嫂所放。
本就板着脸的张二嫂已经咬牙切齿,愤怒看向周围村民,但村民们识趣的躲避她目光,假装上下左右看风景,这就让张二嫂气势汹汹的一拳好比是打进了棉花里。
衙役们纷纷朝自家老爷投去赞许目光,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单单这三言两语便让这十里八乡闻名的恶妇手足无措。
不过也有胆小的衙役在暗中担忧。
他们自是喜欢凑热闹,平日里也最是喜欢专治那些个大胆刁民,可因为是官家人,多半也都听说过这恶妇背后的那人,乃是宫里某个掌管大太监的干儿子,手下管着几十号人,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如果今日对姓张的恶妇动了手,那可就是摆明了跟那位大人对着干了,到时候难保不会丢了手里的铁饭碗。
张放如何看不出自己手下们的这些个心里小九九,但他更在意的是一旁那位英俊青年始终云淡风轻的目光。
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心中评估。
张放并非傻子,能让宋飞名下这么大决心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地位只会比恶妇那位姐夫更要高,若是今日在这里丢了衙门里的脸,怕是从今往后都别想在官场还有出头之日。
退一步说,眼下有这不明身份青年在场,岂非更加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不管他是何人,只需要轻描淡写几句话便能决定今后北衙门的走势。
虽说听起来荒唐,但官场有时候就是这般勾心斗角。
不愿在这年轻人面前丢了衙门脸面的张放冷冷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衙役们踌躇不定。
张二嫂冷笑道:“动手,他们敢吗?不怕丢了脑袋上那顶帽子的尽管来试试。”
张放又怒道:“怕什么?衙门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你们抓人都不敢?出了事情有宋大人担待着,若是宋大人顶不住,上头找麻烦了也是先找我,怎么算都轮不到你们。”
在张放看来,自家老爷毫无疑问是活成了人精的官场老油子,他既然让出发,那便是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对付那位掌管大太监的义子,若是没有金刚钻?宋飞名又怎敢揽这烫手的瓷器活儿?
张放的话无疑给弟兄们吃了定心丸。
只见麾下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上前一步。
急了眼的张二嫂怒道:“你们敢?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充其量也就是衙门里的一条狗而已,看门狗懂不懂?谁给你们的这么大胆量?”
须知张二嫂不说这句话还好,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还有些心有犹豫的衙役这次却是彻底铁了心。
区区衙役的确在京城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也绝对不能说是一条狗不是?尤其在这么多村民面前,若是今日真怂了,那便等于这辈子都已经怂了,再往后,纵使有心想硬气一回,恐怕也只会成为十里八乡百姓们的笑柄。
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被一个妇人三言两语喝住?
当即这其中有一个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衙役怒火上头,两步上前绕过那十个虎背熊腰的打手,猝不及防一脚踹到了张二嫂的肚皮上。
“去你大爷的看门狗。”
并无预料中张二嫂被一脚踢飞的场面,反倒是那身形稍弱的衙役,居然被张二嫂肚皮上的赘肉反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肚皮上一个大大泥泞脚印的恶妇居然只是微微身子一个踉跄。
足足愣了半晌,张二嫂突然哭天喊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老娘叫你们来是来看热闹的是不是?”
十个汉子也被那瘦弱衙役的突然袭击惊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十人本是张二嫂从他那位姐夫府上所借的家奴,平日里奴凭主贵,嚣张跋扈惯了,走在大街上自有一番趾高气扬,也没少跟衙门里的人打交道,就说京城东南西北四大衙门,除了极为不上道的北衙门之外,其他三大衙门哪个不是逢年过节就来府上送礼?
也因为如此,才使得那些个衙门里的官老爷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官老爷换了一任又一任,唯独这北衙门不上道的老头子做了几十年的县太爷,依旧没有任何晋升的趋势。
一个小小的捕快而已,竟也敢如此放肆?
十个只会一点与人恶斗时才会用的上的格斗之术的汉子纷纷摩拳擦掌。
很快与衙役们扭打做一团。
王初一眼见此情此景,啧啧称奇。
张放一脸阴沉,而大老爷宋飞名自是怒不可遏。
当着这位有可能跟锦衣卫有莫大关系的年轻人跟衙门里的人动手?这不是直接打自己这县太爷的脸?
当下宋飞名已觉得这已不仅仅是民间恩怨,已经上升到了更加深的层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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