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委屈至极的模样,嘴里大声的说着,眼眶泛红,可谓声泪俱下。
项蓉带来的数位黑袍太监在那时掏出了各自身上的无常薄,奋笔疾书。
一旁的柳青儿闻言顿时脸色煞白,寻常女子尚且在乎名节,更何况身为帝妃的她?
素来温婉的女子在那时看向曹让,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序,未得项蓉应允便站起了身子,大声辩解道:“娘娘明鉴,我与这位大人清清白白,他是奉陛下之名前来教导玉植与瑶儿的,臣妾虽然出身卑贱,但也知礼义廉耻,怎会做出如此事情!”
“我让你起来了吗!”项蓉怒目看向柳青儿,暴喝道。
柳青儿闻言身子一颤,却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这时再次跪拜了下来。
“哼!”项蓉倒是很满意柳青儿的表现,她在这时侧头冷笑着看向李丹青,问道:“铁证如山,世子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如若没有,待会我将让黑袍们把此物递到御前,让陛下来定夺吧。”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李丹青的身上。
姬玉植面有期待,姬瑶瞪大了眼珠子,就连柳青儿也求助似的看向李丹青。
可李丹青却在这时耸了耸肩膀言道:“没有,就按这曹公公说的那样,呈到御前吧。”
此言一出,柳青儿顿时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姬玉植也脸色一变,紧紧的拉住了身旁姬瑶的手。
小公主似乎也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妙,第一次停下了将橘子放入口中的动作。
项蓉脸上的笑容在那时漫开,她素来不喜李丹青。
自己的皇儿身为太子,理应是在武阳朝除了姬齐之外身份最为尊贵之人,但早些年,李丹青仗着李牧林的关系,肆意欺辱,项蓉心头的不满由来已久。
今日李丹青失势,又恰好撞见了此事,她正要一箭双雕除掉这两个眼中钉。
这世上想来不会有比这更让人愉悦的事情了。
“既如此世子便等着陛下的召见吧。”项蓉如此言道,看了身旁的曹让一眼。
曹让顿时心领神会,正要高喝,可以一旁的俞婆婆却连滚带爬的来到了他的身旁抱住了他的脚,凄声道:“公公心善!娘娘素来宽仁,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公公与皇后放过娘娘,老妇愿代娘娘恕罪!”
“滚!”被抱住脚踝的曹让心情烦闷,爆喝一声,一脚将俞婆婆踢开,嘴里嫌恶言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候妃犯了事,你还能活!等着一起死吧!”
他这样骂道,随即便用尖细且谄媚的声音言道:“摆驾,去明照殿!”
项蓉仪态万千的起身,身旁的几位太监赶忙上前抬走了她的凤椅,又有四位宫女上前抬起她的裙摆。
她转身在那时就要离去。
“娘娘何往啊?”而就在这时,李丹青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项蓉离去的步伐一顿,侧头看向李丹青,眉头一挑,问道:“自然是去明照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陛下。”
“然后将无常薄上的话呈到御前?”李丹青微笑着问道。
“世子怕了?”项蓉反问道。
她收起了立马离去的心思,倒是想要看看这位飞扬跋扈的世子跪倒在她身前,凄声哭诉的模样。
“唉。”李丹青在这时叹了口气,朝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项蓉不过一丈处停下步伐,笑意盎然的看着这位皇后娘娘言道:“只是想要提醒娘娘。”
“我听说陛下已经连续三个月住在后妃娘娘的玉堂宫了,皇后娘娘若是不想下半辈子都只能在坤宁宫远远看着的话,最好在考虑考虑接下来的行程。”
被戳中痛处的项蓉眉宇间煞气更甚,她盯着李丹青沉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本宫?”
李丹青摇了摇头言道:“娘娘可不要误会我的好意,我可以是在真心实意的帮娘娘?”
“帮我?”项蓉怒极反笑:“你与候妃苟且,辱没我武阳皇室,这是在帮我?”
李丹青大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向荣身旁那位脸上余肿未消的宦官,说道:“帮娘娘辨别奸吏,不要被小人蒙蔽了视听,到时候去了明照殿,让陛下以为娘娘是个偏听偏信的不智之人,别到了陛下怀疑娘娘到底有没有母仪天下的德行时,娘娘才追悔莫及。”
李丹青脸上的神情笃定,让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项蓉心头也不免有些打鼓。
她盯着李丹青,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丹青见项蓉这幅模样,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他迈步走到了一位手持无常薄的黑袍面前,极为粗暴的从他身上夺过了那无常薄,盯着上面的字迹念道。
“曹公公说,我来了燕欢宫后,便与候妃娘娘眉来眼去,耳鬓厮磨,丝毫不将他的警示放在眼里,最后见他掏出无常薄记录此事,还抢夺无常薄,殴打了他!”
李丹青这样说罢,看向项蓉,问道:“敢问娘娘是否是想要用这份证词状告我与候妃娘娘?”
“有什么问题吗?”项蓉皱眉问道。
“当然有问题。”李丹青笑了笑,摇头晃脑的言道:“且不说我与候妃娘娘第一次见面,怎么就能眉来眼去,耳鬓厮磨。”
“也且不说我们明知道这是砍头重罪,我们为何要如此明目张胆。”
“这些都不提,就单单一点,便足以让陛下龙颜大怒,重责娘娘。”李丹青眯着眼睛看向项蓉,笃定言道。
“哪一点?”项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许,嘴里如此问道。
李丹青将那无常薄轻轻一抛扔回了黑袍的手中,轻声道:“上面说我为了掩盖罪证抢了无常薄,又打了曹公公,那问题是,既然我要掩盖罪证,那为什么……”
“不杀了他!”
这话出口,远处一直担忧的看着此处的小皇子眼前一亮,而项蓉则是眉宇一沉,身子微微一颤。
“娘娘,不要听他胡言!臣是娘娘的近臣,有娘娘天威在上,他岂敢杀我!”曹让也在这时闻出了不对味,赶忙在那时言道。
“我不敢杀他。”李丹青伸手指了指了神色骤变的曹让,咧嘴笑了起来:“娘娘觉得这话陛下会信吗?”
“这样一份证词就想要我和候妃娘娘伏法,娘娘觉得可能吗?”
项蓉的脸色在那时一阵阴晴不定,颔首沉默了下来。
“娘娘!他……”曹让见状心头大骇,赶忙辩解道。
啪!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记耳光便重重扇在了他的脸上。
而这一次赏给他这记耳光的可不再是李世子,而是项蓉。
“贼子!你安敢欺我!”曹让还没有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项蓉的怒骂声便骤然响起。
他在旁人面前敢嚣张跋扈,靠的是项蓉的信任,面对主子的责骂,曹让可不敢有半点脾气,只能扑通一声跪在了原地,大呼饶命。
项蓉面色铁青的看着这家伙,心头暗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其实今日之事,大有文章可做。
只是这曹让邀功心切,所言之物漏洞太多,而黑袍们已经记录在案,她无法修改,也不能抹除。
姬齐本就疑心甚重,这样的证词呈到御前,以姬齐的性子,一定能看出纰漏,到时候李丹青与候妃是死是活,她不清楚,但她一定会失去姬齐本就不多的信任。
此刻摆在她面前的最好的选择就是否认此事,到时候此案呈到御前,她多少还能得个明辨是非的名头。
她带来的那些黑袍也极明事理,在那时于无常薄上写道:宦官曹让构陷候妃与世子,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怒斥曹让。
见黑袍落笔,项蓉也长舒一口气,她收敛起了脸上的怒色,侧头看向李丹青,口是心非的说道:“还是世子聪慧,否则本宫今日就真的被这贼子所欺。”
李丹青笑眯眯的点头行礼,说道:“娘娘聪慧,即使在下不提醒,相信很快也能瞧出猫腻。”
项蓉闻言深深的看了这笑面温和的李丹青一眼,着实很难将之与那个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联系在一起。
“此间事了,本宫也乏了。”她深吸一口气,如此说道。
身旁的太监宫女赶忙收拾一起,项蓉转身便要准备离去,地上趴着的曹让赶忙起身低着头跟上项蓉的步伐。
但脚步方才迈出,李丹青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娘娘这就走了吗?”
项蓉闻言脚步一顿,皱眉看向李丹青,问道:“世子还有何事?”
李丹青眯眼看向项蓉身旁的曹让,笑道:“构陷朝廷命官与帝妃,应该不是一巴掌就能脱罪的吧?”
曹让闻言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朝着项蓉的身后靠了靠,项蓉的眉头也皱得更深,语气不善的盯着李丹青问道:“那世子想怎样?”
李丹青却并不会回应项蓉之言,反倒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小皇子与公主,神情温和的轻声言道:“闭眼。”
大抵是李丹青这番化险为夷的计策很大程度上博得了姬玉植与姬瑶的信任,二人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在那时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眸。
李丹青的脚尖点地,身子越过一位黑袍,他腰间的长剑猛然落入李丹青的手中。
然后一道寒芒在曹让的眼前划过。
扑通。
伴随着一声轻响,血如花开。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李丹青轻轻一抛,沾血的长剑落回了黑袍的剑鞘,他抬头看向惊骇的项蓉,脸上的笑容依然温良。
他言道。
“我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