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在第一时间回应郢离的询问,而是皱着眉头看着那十具被大风院弟子抬出来的尸首,他越看神情越是认真,最后索性蹲了下来,伸手拨弄着那几具尸体,这幅模样让众人看得直犯嘀咕。
郢离那本就所余不多的耐心也在叶垂峰这番奇怪的举动下被消耗殆尽。
“叶将军!死者为大!你要是没见过尸体,去幽云边境上看一看,那里青云军与幽云匪盗常有交手!现在我要带着我的族弟与冬青院的弟子入土为安,顺便将这恶人李丹青绳之以法,还望你不要拖延!不要把郢家的好意,当做软弱。否则到时候,秦承古也保不住你!”郢离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言道。
叶垂峰闻言却在这时站起了身子,他看向郢离面色平静的言道:“恐怕今天郢公子带不走这些尸体了。”
“什么意思?”郢离低声问道。
叶垂峰指了指那十具尸首言道:“这些人是永生殿的人,依照朝廷下发的命令,他们归郡守府。”
叶垂峰的身份终究与在场的众人不同,他代表着的是朝廷,虽然郢离同样也有这样类似的身份,但他毕竟没有官职在身,此刻叶垂峰的话不免让在场众人心头一震。
郢离同样有些诧异,他一愣之后,却忽然放声大笑:“好!好得很!”
“是我低估李世子了!我就说你李丹青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窜通好了这位叶将军,在这儿与我一唱一和,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郢离?我说了!郢曲是我郢家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将军若说他是永生殿的奸细,倒不如说我们郢家都是!待我将此事上奏朝廷!你李丹青也好,赵权也罢,乃至这位滥用职权的叶将军,你们都逃不掉,诬陷忠良,害人性命!那可是死罪!”郢离阴冷着脸色这般说道。
而这话却显然刺激到了李丹青身旁的希温君,她强压着怒火,在那时说道:“诬陷忠良?这武阳天下有谁做得能比你郢家好!”
“找死!”张囚闻言,双眸一眯,正要出手。
那叶垂峰却在这时言道:“叶某只是一介武夫,没有郢公子想的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此次前来也只是奉了郡守之名。郢公子对于在下做事有任何不满,大可向朝廷禀报,但郢公子想要用郢家给这位郢曲作保的话,我建议,郢公子先看一看这些尸首再说……”
叶垂峰的语气平静,态度不卑不亢,反倒让郢离的心头咯噔一声,暗觉不好。
他与张囚一动沉眸看去,却见那些包括郢曲在内的尸首身上,或是脚掌或是手臂,亦或是脸颊与胸膛,都或多或少生有一些青色的鳞甲。
那样的事物绝非伪造上去的东西,它们与血肉相连,自内而外的生长出来。
永生殿一案牵扯甚大,郢离与张囚都知道一些这些永生殿门徒的特征,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门徒在死后,身子上会浮现出或青色或黑色的鳞甲。
这样的变故,让郢离与张囚的脸色一变,顿时呆立在了原地。他们的脑袋中一声轰响,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当说些什么,又做些什么。
“哎呀!”而这时,一旁的李丹青忽的一拍大腿,脸上做作露出惊讶之色,他言道:“这怎么可能呢?”
“人家郢公子不是说了吗?若是郢曲是永生殿的奸细,那整个郢家都是永生殿的奸细!郢家可是为咱们武阳朝出生入死的有功之臣呢?会不会是叶将军看错了?”
叶垂峰虽然为人刚直,但却并非愚笨之辈,他从李丹青这话里当然问道讥讽之意,不过郢离之前的态度本就不好,他自然也没有为郢离开脱可能,只是沉声道:“叶某看得很仔细,若是有误,叶某愿受其罚。”
“这样啊。”
李丹青很是苦恼的说道,眉眼之间却又分明带着笑意:“我这大风院人多口杂,本院长做事又马马虎虎,总是喜欢想到什么说什么,我门下这些弟子仆人,有一个算一个,又都是些长舌妇,今日郢公子的话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传到不该听到的人的耳中,那时候……”
郢离的脸色难看,他万分确信郢曲不会是永生殿的奸细,但此刻证据确凿,自己之前又有一番失言,这些话传扬开来,或许不会对郢家造成太多实质性的损害,但足以动摇郢离在郢相君心中的地位。毕竟,郢离可不见得就是郢家家主的唯一人选……
想到这里的郢离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在那时转头看向李丹青,低下了自己高昂的头颅,轻声道:“是……是郢离失言了,还请李世子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丹青眯起眼睛,他笑道:“自然自然。我和郢兄那是世交,这点忙李丹青责无旁贷。”
“但是……”
说着,李丹青面露苦恼之色,看向那座被郢离踩在脚下的院门。
“可我大风院家徒四壁,就只有这一座院门算得上值钱的家当,却被不知道哪个贼人,给弄坏了……”
李丹青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郢离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他的心头一沉,言道:“李世子放心,这院门多少钱,我郢离一定照价赔偿。”
李丹青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的看了郢离一眼,说道:“刚刚不是说过吗?三万两而已。”
听到这话的郢离,身子一颤,忽然记起方才进门时,李丹青见了众人第一句便提及这院门价值三万两的事情。当时他只顾着找李丹青算账,根本未有理会此事,此刻想来,似乎从踏进院门那一刻起,他便已经被李丹青算计上了,从头到尾,他都被李丹青牵着鼻子在走……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郢离的胸中一闷,脸色一白,嘴里一口老血喷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