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四处溜达时无意中发现的,发现之后,便使出浑身解数不让拂雪到此一游。
每次拂雪就快要接近目标时,它不是扯着他的裤腿叫他离开,就是朝着前方狂吠示意此路不通,前方危险。拂雪自然不会觉得世界上还有会骗人的小狗,况且小明是十足的忠犬。
然而这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一旦拂雪一夜长大,他的生命和它的生命都将瞬间缩短十年。
作为一条狗,小明舍不得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本可以相互陪伴的时光;作为神兽,它也不忍看着拂雪一步步向那个可怕的预言靠近。
***
拂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亭子里的长凳上,强烈的阳光透过头顶的芭蕉绰绰落在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温热的感觉。
芭蕉叶告诉了他,这里是蕉叶山庄里的无闷亭。
眼前有两个人正在下棋。左边一个是蕉叶琴尊,庄主夏岑阳,他曾经见过。
他看起来比记忆中的要年轻十来岁,山羊胡须还未长出,双眸之间仍有着几分壮年的凌厉。
右边这个与他差不多大,样貌很是清秀,只是一身皆是土黄麻布的衣裳,上面还沾着许多灰土木屑。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但是却很粗糙,看上去像是木匠的手。
百里拂雪刚想起身,却听闻两个人说起话来。
夏岑阳道:“今日圣上又遣人来了,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叶兄真的不去见他一面?若再不入宫,圣上倒不一定会说什么,只怕那些言官又要生出诽谤之言。”
“圣上三顾请我,我心中自是十分感动。可是你知道,我一心只求琴道,无心朝堂之事。尤其是这琴圣之职,实不敢当。”
叶无闷落下一颗黑子,微微一笑,“四之十二,岑阳,你要输了呀!”
夏岑阳苦笑,“输就输,反正人家是常胜将军,我是常输琴师。白日输你,晚上输他。”
“怎么,陆将军晚上要来?”
“是啊,夏天到喽,他不来把我这儿的将军们捉尽心不安呐!你眼光不错,一回儿替我挑几员猛将,我就不信斗不过他……”
“夏伯伯,叶伯伯,喝茶。”
澄澈的嗓音如同夏日的一泓清流。一个打扮清爽的少女一手各托一盏茶垫着脚行来,笑容甘甜。
她放下茶盏,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夏伯伯垂死挣扎,也过不了十步。”
夏岑阳摇首,盯着棋盘心算了一会儿,“还真是十步。”再抬头时,女孩儿已经走了。
“浅浅这几日和她爹爹一起帮忙斫琴,忙得很,这种端茶送水的活计以后还是让别的丫头干吧。”
“那不行。”夏岑阳笑道:“我无儿无女,偏偏喜欢这个丫头,还不趁机沾沾苏老弟的福气?”
……
拂雪站了起来,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在过去,而不是当下。
此前在蕉叶山庄斫琴时,苏浅浅告诉过他,在宋凝金做皇帝的时候,她的爹爹是蕉叶山庄里的斫琴师,父女二人直住在庄中,和庄主夏岑阳的关系十分密切。
当时,山庄内还有一名隐士,是个十打十的琴痴,常常同他们一起斫琴弹琴。
此人一贯低调,只喜欢弹琴、听雨、下棋、斗蛐蛐、赏蕉叶。他每日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来观察山庄的蕉叶,并说要用斫琴的方式记录下庄中每一片蕉叶的形态。
这个人,原来就是叶无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