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事,若是早已知道,如今骤然相逢,那自己的脸面挂不住不说,落脚的行踪也就此暴露。自己不但颜面尽失,指不定自己的孩子会怎么看待呢?十七岁的孩子也已长大成人,这些是非曲直,他也是会有自己的判断。
她对柳如烟招呼客套几句,又折身回后面厨房做事去了,心里越发忐忑,暗暗埋怨天意弄人。她慌忙的倒一杯水一口气咽进喉咙,稍平复一下情绪,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如何应对的办法。
她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襟,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来到客厅,笑意盈盈的招呼柳如烟吃饭,柳如烟心里也五味杂陈,二叔讲过她们母子离开的事情,当初便是嫌弃二叔家境过于清贫才不告而别的。
柳如烟突然感到非常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亲嫂嫂,只得笑脸相应,心中却总感隔应,出于对长辈的礼貌,将心头的不快强压了下去,只得答应道:“多谢嫂嫂,嫂嫂太客气了。”
辜小刚拿来碗筷,招呼柳如烟莫要拘谨,还不时朝他碗里夹菜。中年妇人又折身在后面拿了一壶酒过来,招呼柳如烟喝酒吃菜。
柳如烟心里甚是别扭,一想到二叔对他说过的话,他就觉得没有胃口吃东西,便客套的说道:“嫂嫂太客气了,今日不想在华山下巧遇辜老弟,我们相谈甚欢,他执意相邀我来家里看看。竟不想天下间的事如此巧合,竟然在这里又遇见嫂嫂。”说罢,辜小刚已为斟满一杯烧酒。柳如烟连连称谢,辜小刚又为母亲斟满一杯,自个儿也斟满。
辜小刚看出柳如烟有些拘谨,忙说道:“柳大哥,今日你我能够相识,倒真是天注定的缘份。老天爷开眼,让我遇到大哥!来,大哥吃菜喝酒。”他举起杯双手捧上敬柳如烟。柳如烟也举杯回敬,又同中年妇人碰一下杯,三人仰头一饮而尽。
中年妇女面色突现凄惶,说道:“如烟,你们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柳如烟面色沉了下去,冷静的说道:“二嫂,你怎么来到了这里?这些年你过的好么?”他平静地看着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如烟,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辜小刚在一旁听得甚是诧异,急忙问道:“娘,你和柳大哥说的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他瞧瞧中年妇人,又瞧瞧柳如烟,心中觉得好生奇怪。
中年妇人默默为柳如烟斟上酒,又说道:“小刚,有些事,你还是莫要知道的好。你还小,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我们吃完饭再慢慢说。”
辜小刚见两人神色有异,忙说道:“对,我娘亲说的对,我们先好好吃饭。”
三个人边吃边喝,不一会儿一壶酒便见了底。那中年妇人又折身去后厨端上来一壶酒,就要给柳如烟斟上,柳如烟急忙伸手婉拒,说道:“二嫂,今天侄儿见到你也很高兴,我不能再喝了,不瞒二嫂,我这次来柳家庄是有事情要办。”
辜小刚似乎没喝尽兴,方要劝酒,又被柳如烟客套婉拒,酒足饭饱之后,已是下午两点时分,柳如烟心里只觉得有喜有恼,喜的是结交到辜小刚,也认下这个亲堂弟,恼的是,见到多年未曾谋面的亲嫂嫂,却又高兴不起来,想到二叔说过的话,她们母子不辞而别凭空消失,二叔还在痴痴的思念着他们母子。他不由得心疼二叔,又同样生出对嫂子的恼怒,这种怨恨只得强压在心里。他也并不清楚,她和二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无意去指责,作为晚辈,他也不该为别人的家事品长论短。
中年妇人再三挽留柳如烟在家里小住,这么多年未曾谋面,她也是想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柳如烟,嫂侄间也有一些话要说说,柳如烟却实在不愿多留片刻,他起身正要告辞,又被辜小刚热情挽留,好歹在此住上一宿,兄弟俩也好说说心里话。
柳如烟朝他们微笑着道:“老弟和嫂嫂的盛情款待,如烟十分感谢,但无奈有紧要事情,实在不能再多逗留,以后有空闲,如烟会再来看望的。”纵是心中别扭,他还是表现得平静,面上没有显露出半分不悦。
辜小刚见挽留不住,也不再执着。柳如烟告别中年妇人后,便要起身离开,辜小刚只得送他一程,两人出了院子,辜小刚突然问道:“柳大哥,你要去办的事情是什么?可否告知小弟呢?”
柳如烟笑了笑说道:“我们是兄弟,为兄也不瞒你,方才我们遇见的地方,正是我的家。”
辜小刚又不由大吃了一惊,皱眉说道:“原来那破败的院子就是大哥的家,大哥不说,小弟还当是大哥路过呢?我只知道,那里叫柳家庄,多年前发生了惨案,不想竟是大哥一家,那伯伯和伯娘他们……”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已经看到了柳如烟眼里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