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九韶定音剑在赵佶手上颤动起来,起始时啸吟似有若无,转眼化作如龙行天际、低潜渊海,飘忽虚渺至极点的剑啸。
九韶定音剑主动进击,最令对手和旁观者难测的,剑啸声与剑势不但丝毫没有任何配合之处,且是截然相反之态,其中的矛盾不但令人难以接受,更令人无从相信。
当从剑缘九孔发出的剑韵,变成重重叠叠的龙吟虎啸,笼罩着整个草原方圆十多丈的空间,彷佛布下韶音的罗网,啸音反复如波推浪涌,不断包裹、缠绕,令人欲离难去,有如永远走不出的啸音的迷宫。
赵佶眼前已经生出重重幻象,那是谢玄烙印在剑上的意志,那是谢玄一生里巅峰的剑意。
九韶定音剑,化作青芒,在敌手的气墙外,硬生生凿开一道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化作耀人眼目的青芒,剑体以惊人和肉眼难察的高速振动冲剌,直捣敌手胸口。
赵佶能够感受到谢玄的动作潇洒飘逸,纵是在那么剑枪锋刃相拚生死决于一瞬的时刻,仍然从容写意,又把一切矛盾统一起来,合成他独一无二的大家风范。
而那敌手,亦是大宗师实力的高手。
他是北霸枪慕容垂!
慕容博父子的老祖先。
赵佶看到慕容垂大喝一声,把九韶定音剑的啸吟完全压下去,似若阳光破开层云,光照大地。手上北霸枪化为滚滚枪浪,一波一波缓慢而稳定地向敌剑迎去,如有实质,却又是实中藏虚,似是千变万化,又如只是朴朴实实的一枪之势。
其中精微奥妙处,尽显北方第一宗师大家的骄人本领。
‘好一个北霸枪!’
赵佶心中暗赞一声,便是他如今的战力,也大概就比慕容垂稍稍强上那么一点点。
“当!”
剑枪交击,震慑天地的激响往四周扩散,彷如在平静的大湖投下万斤巨石,震撼激荡,直教人耳鼓生痛。
“果然是北方第一枪,谢玄领教!”
“音剑合一,慕容垂亦是佩服,看枪!”
慕容垂手上北霸枪弹上半空,虚划几下,就像书法大家,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疾舒胸臆,他却借枪画出心意。
赵佶仿佛看到了以字入武的康庄大道。
剑吟再起。
慕容垂虚洒的几枪,实是他接踵而来的攻势起手式,不但把速度提升至极限,还把全身功力聚集在一击之内,整个人的精气神,升至枪道巅峰的境界,杀气全收束在枪锋之上,充满冰雪般冷凝迫人的气势,其威势直可在一枪之内与敌分出胜负。
如此功法,天下间像慕容垂这般轻轻松松便能施展出来,真是屈指可数。
“飕!”
北霸枪横过虚空,循着似早已安置在空间中,弯弯的弧曲线路,击向谢玄,不同于天下间千般万样的诸般武术。
他这一枪,已尽显武道巅峰又是最本源的精粹,本身充满莫之能御的威力。
剑啸声同一时间充盈而上,一改先前的气象万千、惑人心魄,此刻却是潇逸跳脱的清音,合形而成一种如诗似画,既浓郁又洒脱的意象。
高低韵致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被冷静精准地安置在空间内,本身亦似有种防御性的魔力。
九韶定音剑,在赵佶身前数尺之地不断改变位置,忽然身体往侧移开,定音剑劲劈中来枪。
“铮!”
两人同时剧震,旋身飘开,竟然交换了位置。
“痛快!痛快!”
赵佶猛然睁开眼,他抹了抹胸口,谢玄终究还是受了伤。
他的手掌覆盖在震颤不已的九韶定音剑上:“逝者已矣,从今以后,跟朕征战诸天,定不负你前主谢玄之名……”
昂!
剑声轻吟,缓缓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