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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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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对张楚说:

    “张岚告诉我,你不想让我看你笑话,但这话又该如何说起?

    你可能不知道,但在沈某心中,唯一必须除掉的大敌,乃是蓬莱贼人。

    为了消弭他们带来的祸患,沈某可以成恶人,祸乱天下,也可以与正道为伍,拼死一战,更可以和任何人化解恩怨,只要他们能帮上忙。

    我可从没想过,要看任何人的笑话,更何况,以你张楚如今武力,在这江湖上,也属绝顶,谁又敢小看于你?

    沈某心中疑惑颇多,还请国师为我解惑。”

    这个问题,确实是沈秋一直想问的。

    只是以往和张楚见面,不是战场,就是阴谋算计,两人几乎没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今日是个例外。

    既然来燕京,就是为了解决问题,不妨就连带着心中疑惑,一起询问清楚,而面对沈秋的问题,张楚的表情,这一瞬有些复杂。

    他拿起筷子,又夹起一块菜品,送入嘴里,似是在思索回答,抱着猫儿的张岚,也并未打扰,哪怕他也有很多话想问。

    “沈宗主可知,这命数里,有‘宿敌’之说。”

    张楚低声说道:

    “就如我父亲与任豪,就如曲邪和沈兰,就好像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宿敌之间,必有一战,必有一死。

    且彼此之间,恩怨纠葛,绝对复杂。

    这种对抗不在于两人的想法,亦不在于两人的关系,想我父亲与那任豪乃是如知己好友,而曲邪和沈兰之间,更是亲如父女的师徒。

    但不管怎么样变化,宿敌之间,最终都会走入刀兵相向,这是命数如此。

    你也说,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每次都是我挑起,或者是因缘际会,你我都参与其中,每次都是我先占上风。

    但...

    我可赢过一次?”

    国师抬起头,异色瞳孔紧盯着沈秋,他说:

    “若你是我,你会甘心吗?

    临安之后,我已鲸吞天下大半,但如此优势之下,竟还能被你翻盘!

    我不甘心啊,沈秋。

    到这一步,谁能甘心?

    我也不是死守于此,要与燕京共存亡,更不是看不清天下大势,分分合合,我知天命在你大楚!

    但那又如何?

    我想赢一次!”

    张楚扣着石桌的手指之下,已出现寸寸裂纹,代表着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思。

    他对沈秋说:

    “我张楚这一生,虽短暂,但过得已非常精彩,荣华富贵,绝顶风光,手握天下,翻云覆雨,都已体验。

    就算此时死去,也不枉来这人间一遭。

    若说有遗憾,其一便是竭尽全力,也未能完成父亲愿望。

    其二,便是与你这命中宿敌来来往往,却并未赢过。

    而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他举起酒杯,对沈秋举了举,说:

    “若今日在此,能赢了你!便得命中圆满,死而无憾。”

    沈秋却并不举杯。

    他看向张岚,惜花公子看着自己吐露心声的哥哥,他眼中的光,也复杂一些,虽已猜到,但听张楚所说心意,却依然让张岚感觉到造化弄人。

    他说:

    “都已到此时,哥哥还是如此不老实,你心中遗憾,真只有这两样不成?”

    听张岚所问,张楚维持着举杯的姿势,木着脸,不回答。

    这种姿态,让张岚心生怒火。

    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冷笑几声,说:

    “先是下狠手,坏你我兄弟之情,再行凶险之事,将北寒叔送入绝地,最后又不通人心,强迫无命在你和青青之间,做个选择。

    张楚,你我上次见面时,你对我开玩笑说,你如今凄惨,一身孤独竟被小儿察觉,我心知那不是什么玩笑话。

    你确实心中凄凉,看你一路走到现在,位高权重,身边竟再无可用之人,就连死守燕京,都得你亲自出马。

    你还敢说,这不是你心中憾事?

    但,这又怪得了谁?”

    张岚霍然起身,他指着沈秋说:

    “张楚!你说你想不通,为什么你与沈秋之争,总是先胜后败,也莫要做这自怨自艾,好似上天不公之态。

    你心里其实早有答案,被你视为宿敌的沈秋,身边豪杰云集,有的是真心兄弟为他赴死卖命,众星聚火,自然熊熊燃烧,光耀天下。

    而你,你本也该有同道随行,但是你却亲手把他们一个一个逼走,落得如今这行单只影的下场。

    但你又何其幸运,北寒叔宁愿自己不存,也要求沈秋救你一命,无命甘做走狗,只求你能落得善终。

    而我...

    我被你如此对待,此时到决胜负的时刻,竟也软弱的希望你能留的一命,你这贼子,到这个时候,还做这样决心赴死的姿态。

    你这狗日的!如今时刻还如此死硬!一句软话都不愿多说!

    你对得起我们吗?”

    张楚依然不为所动,他看也不看张岚,只盯着沈秋,手中酒杯再向前几分。

    沈秋看他如此固执,便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以左手握杯,与张楚碰撞几丝,下一瞬,两人同时仰头饮干杯中酒。

    随着酒杯滑落。

    却邪出鞘,血光大盛。

    身前石桌,也被无形刀气切开寸寸,无声散落。

    美食美酒,洒的到处都是。

    两名天榜同时发力,气机四散,碰撞之间,让脚下地面错裂开来,只将小院后的通巫观震得摇摇欲坠,砖瓦砸落。

    凶猫嘶吼,黑扇扬起,张岚长发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但也手持宝扇,向前冲杀。

    毕竟是一世兄弟。

    若是张楚今日必死,他也想让他,死在自己手中。

    算是亲手为这张家内斗,划上一个句号。

    而与此同时,皇城之中,养心殿里,耶律洁男坐在龙椅之上,手里把玩着大楚传下的传国玉玺,就如把玩好玩的玩具。

    他带着笑容,向下看去,在殿中影影幢幢的烛火摇曳中,山鬼和耶律婉两夫妻,正踏足而来。

    在两人身后,刘卓然抱着怀中剑,腰间系着酒葫芦,更远处,花青站在殿外,脚下放着青月剑匣。

    那些通巫教人喊杀而来,却越不过黄昏下飞散的落星利刃。

    燕京之事,落下帷幕的时候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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