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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终焉后的终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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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在黑暗中听见什么东西好像被打开了,可能是一扇门,一个匣子,一本书。

    随后无法描述的声音深邃到思想极限的深处晕开,就像投石于湖心的涟漪,又像星辰爆炸在黑暗宙宇中的余波。他无法真正地听见那无形的,扩张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去勉强想象,去想象它是多么的宏伟,悲伤,又带着一些荆棘做冠的血色史诗。

    路明非最先恢复的是平衡,所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失重感。

    他在黑暗中下坠,大脑对熟悉的重力常数失控,接收到身体内部的生理信号和外部的感觉信息紊乱地提醒着他,你处在危险中,快做点什么。

    可是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危险,甚至还有些想打哈欠。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对自身处境的不了解,大脑引导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引导恐慌的情绪蔓延。

    如果陷入恐慌,杏仁核东奔西走督促着肾上腺素和其他相关激素的分泌,加快心跳和呼吸,提高血压和肌肉张力,让你醒来时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躺在床上满身大汗。

    路明非不想搞得自己那么湿哒哒的,他记得自己是在狮心会的客房里睡着的,由于是临时住下,所以每一天的早晨都会有客房服务来帮助他换洗床单,他不想第二天在狮心会里被谣传自己是出汗体质,或者在床上坐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放在几天前遇见这样的情况,他可能还会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但现在他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在下坠一段时间后他会撞上什么东西,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更接近水面的介质。然后他就会减速,然后下沉。某个时候,漆黑一片的视线里会开始出现一缕光,人本能的趋光性会让他向着光走去,在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那熟悉的青铜城池前。

    老把戏了!路明非不屑地想,完全忘记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小恶魔救命「的软骨头模样。

    他闭着眼睛...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睁开还是闭上眼的,在黑暗中等待着那一线光明的出现。

    下坠,漂浮。

    只是这一次的入梦过程是否太久了一些?诺顿殿下在干什么?老庸又在干什么?查询老唐状态?喂喂喂,开门啊,有胆子拉我进梦,别没胆子开门啊!

    路明非思绪沉浮,打定主意一会儿再看见老唐要跟他掰扯几句,让他这次夜间补课别补那么久,明天早上就是听证会了,万一他睡过头错过了听证会岂不是完蛋了,在整个学校面前他可丢不起整个人。

    忽然之间,路明非听见了一个缥缈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轻,但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怪事。」那个声音这样低低地说道,语气平缓。

    在黑暗中路明非的五感渐渐恢复,这是之前都不曾有的迹象,他逐渐听见了风声。

    风声?为什么有风走。他不了解。

    随后他的手指间似乎有细小的颗粒划过,风带着那些颗粒从指缝间滚过,就像伸手去捧随风飘散的砂砾,让人想起了黃沙。

    黄沙?白帝城在水中为什么会有黄沙。他不了解。

    然后就是那迟到的一线光芒了,白帝城中孤家寡人与之对饮的一盏灯烛,路明非总是被那盏灯烛指引才能找到白帝城的城门,就像黑暗大海中迷茫的人被灯塔所吸引。

    他奔着那一点光去,在即将抵达时伸手去想要触碰,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路明非的眼中黑暗中的光点多了起来,起先是零星一两点,就像现代化城市里被光污染所遮蔽的稀疏星空。但逐渐的,就像是开启了某一道阀门,成百上千,无数的群星海洋

    从深邃的黑暗中涌来,占据了路明非眼前整个眼帘!

    他骤然在星光的风暴中迷航,再也找不到那一盖孤灯所引,他的西周都是光火,每当他靠近时他就能听见电台般嘈杂的声音。

    那些涌入耳边的声音所讲述的东西千奇百怪,所讲述者的声音也千奇百怪,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特征,那些信息好像疯了一样从路明非的七窍八孔里钻入,欢快雀跃地在他的脑仁中蹦跳舞蹈。

    男人的声音在路明非的右耳为他讲述:你知道吗?三叶虫是距今5.6亿年前的寒武纪就出现的最有代表性的远古动物,是节肢动物的一种,全身明显分为头、胸、尾三部分,但在同一时代人类却发现了疑似文明的遗址;女人的声音缓缓贴住他的左耳为他叙说: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宇宙就渐渐膨然,形成了星系、星云、恒星、行星,生命的存在井不特殊,他们并非是星球上诞生的奇迹,他们的组成本就是爆炸的星辰原子的重组,生命最远古的形态便是星辰;小孩的声畜像是他趴在路明非的头顶,欢快又煞有其事地和他喧闹:嘿!快跑啊,快跑啊,他就要来!他就要来了!一切都将结束,生命将停止,时间将停沸,空气将凝固!他不愿薏到达绳索的终点,于是疯狂地切断了绳索,这就是世界的终结;老人的声音拖住路明非的脊梁,让他不被那些狂乱的信息流给冲弯了腰,他温和而睿智地与路明非讲:不必怕,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已经努力过了,当世界未日真的到来时,你大可坐在你的屋子,喝着你埋在土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点燃一根黄士里的爱人赠予你的古巴雪茄,看着它燃烧到最后的一寸,悄悄地离开这个悲恸的世界。

    路明非要疯了,或者说他都忘记了发疯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尖叫,有人在他脑后靡靡细语,那些光,如果接近了他们,就会听见仿佛其他世界的呢喃之语,如果远离,那些疯狂就会被抛在身后。所以他察觉到了自己在前进,在这群星的海洋中前进,就如飞船在宇宙中穿梭。他渐渐离开行星,飞跃了恒星,冲出了星系,然后是如泡泡一般的星系团,然后触及了宇宙的极限边缘,于是背后的群星与嘈杂的声音也开始远去,一切恢复恒宇万万年不变的寂静。

    在宇宙的边缘之外有什么呢?路明非不知道,可他的眼前又开始出现了光,这一次的光与那风暴的星光不同,光只有一道,如是海味般滚滚而来的波光,金黄色的,就像燃烧的恒星,大小却如是一整个宇宙。

    他靠近着那淹没了整个宇宙的光,这样的光中自己会听见什么样的声音呢?是宇宙黑洞中的窃窃私语,还是上帝创世时的低语呢喃,还是宇宙坍缩成奇点时寂灭的轻响?他不知道,这时他脑海中已经生不起震撼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麻木,放任自己扑向了那金色的光的海洋里。

    到最后,他果然还是听见了那无边无际的光里的声音。

    风声。

    竟然又是风声。

    但不仅仅是风声。

    在风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在爆裂,很细微、柔和,类似于细小的火花在燃烧时的微笑、持续的爆裂,风一吹,响度就见涨。

    除此之外还有清脆悦耳的响声,类似银制品碰撞的声音,舒缓,宁静,神秘。

    「路明非。〞有人喊他。

    ——

    毒辣的太阳直射金黄的大地。

    荒芜的黄沙中,风吹着沙粒在高坡上滚下,发出细密的摩擦声,周而复始隆起沙丘又被风蚀推平。一团风深草在静滥的沙沙声中滚动,黄沙因为他的经过留下轻微的痕迹,它从山坡的最上方从左到右地跑过,就像一团棕色的旋风。

    破旧木屋的门廊前,坐在一张躺椅上的路明非安静地看着这荒芜的一切,一根烤烟卷在他手指间

    燃烧,风吹过他的指尖时,升腾着青烟的烟蒂就会微微亮起火光,门口挂着的一串锈迹斑斑的风铃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许久,路明非醒了,他也许一直都是醒着的,因为他坐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了。但主观上来讲,路明非的确是醒了,从这一刻起,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又该在哪里,就像梦中浑浑噩噩的人在某然一刻看着崩塌扭曲的世界对自我提出了哲学的三问。

    烟卷烧到了路明非的手指,灼热的刺痛感让路明非吃痛猛地一抽手,只剩下尾巴的烟卷被甩得飞起。

    「什么鬼?」他下意识咒骂,看向身侧。

    被甩飞的烟蒂抛物线落向地面,从门廊的三节破旧的梯子上弹落,最后躺在了黄沙的地面缓缓滚动,被风带起的风沙路微掩埋。

    」...」

    路明非骤然抬头看向周国,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黄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仿佛荒芜沙漠中的破旧房屋的门廊前,热腾腾的风从遥远的沙丘吹来,扑击他的脸庞,为他干涩开裂的唇角带来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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