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儿,往大相国寺方向,忙向曾纬道:“四郎莫忘了,今日俺能出来,是托了去李夫人那里取锦衣的名头。”
“哦,对,你去看看,我在车中等你。倘使衣衫做得了,过几日,我还能蹭着你的差事,再去见姚娘子一面。”
晴荷下了车,往李夫人的帽衫坊走去,却去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曾纬见她手里倒是捧着锦衣,面色却古怪。
“怎么了?”
“四郎,相爷,也在李夫人坊里。”
“父亲?”
曾纬一怔,旋即想起父亲与张尚仪的会面秘则,轻描淡些道:“哦,能教父亲看中手艺的人,本就不多,李夫人算一个。只是,若是父亲要做常服,尽可命李夫人去府里伺候即可。”
晴荷道:“相爷似乎正要离开,恰见我来取衣,便问我这衣服是谁的,我想,大郎和大娘子给姚娘子做衣衫的事,没什么忌讳的,况且那李夫人也在一旁,我便照实说了。结果,结果相爷一听就问李夫人,她的衣服,做完后,是否会熏香……”
晴荷觉得,自己既然是四郎的忠仆,就算主人家的许多核心秘密,并不会让她接触到,可她直觉方才曾枢相这没头没脑的打问有些蹊跷,便务必要原封不动地告诉四郎。
曾纬心里,则是“噔”地一骇。
父亲为何这么问?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李夫人坊中还有谁”,但即刻刹住了。
“你坐这骡车回府吧,”他对晴荷道,“我另雇一辆车,你我分头回去。”
骡车哒哒启动,晴荷撩了车帘一角,望着曾纬折身而去的背影。
姚氏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何曾见过四郎,对旁的女子如此运筹心思呐。
这日晚间,曾布果然叫小厮来唤曾纬过去叙话。
“我去见了张玉妍。”
曾纬忙坐直了身体,肃然道:“父亲,是内廷有什么新讯?”
“张玉妍给姚氏设了套,差点让这女子吃不了兜着走。”
曾布原本端着茶盏啜了口茶沫,说完这句,遽然抬眼,鹰鹞般的目光直直地向儿子刺过来。
曾纬迎着父亲的目光:“哦对,高俅,给沈家兜了遂宁郡王的宴席后,晴荷那日回来禀报过,姚氏被向太后看中,受命进宫,给御厨当几天差。张氏,为何要整她?”
曾布的眸光闪了闪,淡淡道:“向太后不但看中她为厨娘,还想留下她做宫人,玉妍多疑,以为是我对她不满、就又布了个棋子,她便将气撒在那姚氏身上,翻云覆雨地,令官家对这姚氏几乎要降罪,好在已无事了。”
短短的聆听时间内,曾纬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心惊。
他完全不晓得,姚欢前几日,历过险境。更没想到,姚欢差点会留在宫里出不来。
这女子口风甚紧啊,白日里只言未吐。
但他又庆幸,自己今日回府后,一听父亲召唤,已提了精神应对,方才,父亲应看不出破绽。
曾布望着儿子。
即便离着好几步的距离,那阵阵婴香,依然分明。
他在斟酌,是否要说出那句“姚氏在宫中,住在张玉妍的院里,玉妍闻到了她衣袍的婴香”。
他终于还是将这句话按下了。
张玉妍的话,还不能全信。
婴香的方子,的确每家都不太一样,但这张玉妍,出宫与四郎见面的次数亦不多,就那么肯定,姚氏身上的婴香,是出自四郎?
“父亲,可要再斟一碗茶?”曾纬轻声问道。
曾布摆摆手:“我要歇息了,张玉妍这回,如猫儿炸毛的举动,吾等记着就好。此人用起来,得小心了。”
旋即,他露出了一位父亲标志性的慈和笑容。
“再有月余,就是礼部的二试,你且全力备考,若要住在国子监,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