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帮不上。北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顾氏集团的大门。冬天下的第一场雪正正好好的落在北溟硬挺的鼻翼上。
满是人潮的街道,孩子们稚嫩的笑声萦绕在北溟的耳畔。北溟记起孩提时,一群衣着并不光鲜的少年们在自己家门口的垃圾箱里捡到新奇物品时发出惊奇笑声的场景。那时的北溟不敢相信,为何别人的快乐会如此的简单。北溟抬起头深凝着天空,白皑皑的雪花不断的飘下来,并落在自己俊美的脸上。北溟轻轻合上双眼,又冰又冷的雪让北溟的心情渐渐温暖起来。那一刻他的眼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孔,那个男孩此刻正站在陌生的国土上,冲着哥哥的方向灿烂的微笑。于是,北溟就这么呆呆的站着,呆呆任由温暖的雪淋了自己好一阵子。
就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在马路的对面同样也站着一个故意淋雪的人。在远远看到北溟勉强挺直背脊,担心的泰熙不自觉向北溟的方向靠了过去。
“下初雪的时候你会想到什么呢?”
记忆之门中顾北溟小声的问着泰熙。
但是此刻多年前的问题,泰熙心中瞬间有了答案。那就是忘记不愉快的过往,只珍惜现在陪伴在身边的人。
恍惚晕眩间,顾北溟似乎听到了泰熙的声音,他慢慢的向着心门敞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而泰熙移动了脚步却再次湮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北溟心里喊着泰熙的名字但是嘴巴里却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北溟潜意识里钻进人潮试图追上她,但很快泰熙的身影便消失在北溟的视线里,北溟只好魂不守舍的在飘着雪又满是熙攘人群的街头徘徊。北溟的脑子里掠过泰熙第一次犹犹豫豫的准备答应自己时的情形,因为没有办法直面身份上的巨大落差,泰熙不小心躲进了人烟罕至的丛林,就在泰熙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又望着渐渐黑暗下来的四周感到恐惧无助的时候,北溟满身是汗的出现在泰熙的面前。但是现在,因为两个人对于未来的构想不同,北溟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勇气。直到刚刚消失不见的背影再次出现在北溟的视线里,除了任由被悲伤与思念幻化成的雪花无法自拔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北溟什么都做不到。
在等待检查长莅临CGH酒店的紧张时刻,因为李泰洙会长的一系列重大失误,整个理事团的所有成员全部离开了席位,只留下还等待结算的几位经理人以及寥寥无几的多年熟客,看着在自己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的集团不声不响的回到原点,李泰洙湿着眼眶憔悴的坐在会长办公室里,他的身体颤抖着好像随时都要昏倒了一样。
李俊熙无意间在自己的记事本里发现了一封妈妈写给未来儿子的信,念着信上的文字,念着念着俊熙的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妈妈的出现,让他有些怨恨,有些想念,还有些害怕。但是现在看看妈妈去意已决的信,还有被搞得乌烟瘴气的CGH,连话都说不出口的俊熙无力的瘫倒在房间里。
诚如那日落寞中的北辰劝慰俊熙时说的那样,李泰洙虽然严厉,但却是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守护着俊熙,而俊熙才是那个一直都在改变的人,表面上他是不断冲撞父亲的雅痞少年,但内里他其实和李泰洙一样都只是不会在亲人面前表露出自己心迹而已。尽管俊熙心灵深处还保留着不想为父亲看到的其他面,但他还是决定用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情去守护父亲以及被父亲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CGH集团。
沿着屋檐落下的雪花就像积攒了十多年的眼泪缓缓渗入俊熙的心里,俊熙突然站起身,然后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所有迷茫都化成泡影般的走进餐厅,一张挨着一张桌子就好像怕被人抢走似的玩命擦了起来。就在俊熙将歉意化为动力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服务员们纷纷聚集在门口,并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俊熙不能理解的转过身。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之前秘书的死亡也和我们会长有关,除了前夫人好像还有好几桩安城秘闻都是李泰洙会长的手笔。”
俊熙一瞬间愣在原地,他犹豫了几秒钟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进爸爸的办公室。
窃窃私语声停止了,空旷的CGH酒店呈现出死亡一般的寂静。
俊熙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正在擦拭着的干净桌子上,他的心却空落落的痛了起来。尽管他现在已经知晓金秘书就是派来调查关注CGH案件的人,但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俊熙相信父亲和金秘书之间应该还有一线谈判的可能。于是俊熙一边用力的擦着桌子,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门口。直到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员工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排的搜查官,俊熙顿觉大事不妙,他急忙丢下手中的抹布,像逃跑似的跑出餐厅,并直直的往办公室的方向去找父亲。
漆黑的大理石地面被从落地窗中照射进来的阳光映得一片苦寒,李泰洙逆光而立,千万道阳光穿过他坚实的脊背,而他的面容却隐在黑暗中。办公室连带着电梯口的位置站满了搜查官,他们有条不紊的将电脑、文件还有那些可以当成证据的东西一一装进一只透明的盒子里。李泰洙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只是沉默的低下了头。逆光中他的面孔渐渐苍白透明,一双混浊的眼瞳里流露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哀绝。这样的情形俊熙是第一次看到,他环视着如同父亲李泰洙性格般愈发干净整洁的房间,又看了看行尸走肉般站着的父亲。在那一瞬间无垠的恐惧与无法言语的痛楚全部化成泪水从他悲伤的心里喷涌出来。
“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焦急的俊熙气喘喘的逼问金检察官。
“例行公事,请让开。”金检察官和俊熙对望了一下,随即推开挡在李泰洙和诸多明晃晃的证据前面的俊熙。俊熙惊怔的退后一步,然后失神的望着那些依然在奋力抱走箱子的检查人员。
“俊熙让开!” 好不容易开口的李泰洙用微弱的声音吩咐道。
“不,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快放手,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还有你,金秘书,你说话!”俊熙的眼眶一次又一次的湿润起来,他虽然很努力的克制着泪水但却徒劳无功,满腔的悲伤让他连呼吸的空隙也没有了。
“俊熙快松手,别妨碍人家办公事。”俊熙像石像般呆呆的站在原地,李泰洙的身影则清楚的拦在俊熙的面前。
“爸爸,你能告诉我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吗?”俊熙缓缓抬起头,他看着逆光中还是一如往常严肃的李泰洙,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李泰洙紧紧抱着俊熙,他的手轻抚着俊熙不断抽搐的背,冰冷的呼吸在单薄的唇片间似有若无的厮磨,一时之间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悔恨的眼泪从李泰洙的眼中落下。
略顿了顿后,等到李泰洙海浪般翻搅起伏的胸口渐渐平息。李泰洙转过脸,他淡漠的勾起唇片,那触目惊心的咧嘴微笑中流露出一抹即将诀别的意味。
“爸爸!爸爸…”俊熙愣在那里,第一次看到李泰洙这般模样的他警觉到也许他们父子间连这样默默对视的时间都没有。在那一刻俊熙突然有种所有必须用力活着的理由都不见了。
“李俊熙!闭嘴!赶紧给我滚出去!”李俊熙出神的默立在原地,直到李泰洙表情决绝的叫出他的名字。
“赶紧出去吧,你不能进来!”金检察官将俊熙轰了出去,在被推离办公室的那一刻俊熙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他明白如果哭的话,就好像李泰洙就真的会永远离开自己似的,所以他咬紧牙关强忍住难过,但是那种感觉却不似眼泪般能瞬间敛住,所以他的表情比死相还要难看。而整个过程,李泰洙一直站在原地心痛的瞧着俊熙。在俊熙难过的时候他多想站在他身旁给他肩膀让依靠,想到这里李泰洙已经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