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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燃烧在月光下的爱情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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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丝悲伤的神情,男人似乎察觉到文素利表情上的变化,他也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如果我猜得没错,您之所以摇摆不定到底还是因为顾北溟社长的缘故吧。的确一边是生他爱他的妈妈,一边是抚育自己成长的爸爸。换做我是他或许我早就疯掉了。因为要顾及亲生儿子的感受,作为妈妈,您当然会左右为难。若在财富的拉锯战中是您败下阵来,那么他夹在剑拔弩张的爸爸妈妈之间一定很尴尬。而如果因为妈妈的强势出击令顾凯麟会长的身心受到更深程度的伤害,顾北溟是一定不会原谅您的。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连一个男人都不能承担的重量,更何况是摆在女人面前呢。您虽然精明,但终究是女人的心思。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很需要一个人坚定的站在您的身后。一个人翻来覆去的想精力一定会有枯竭的时候,而如果有人心甘情愿替您分担,那么您的心情也会得到一些慰藉。”

    “你?!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驱使你说出刚刚这一番话的?不论顾凯麟待我如何都是我们的家事,在外人面前,我始终都是顾氏集团会长的夫人。更何况我还是你的上司。”为什么她会带着如此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表情望着自己?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视线再次锁定在文素利的身上了。

    文素利默默低下头,而看准时机的男人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文素利。“我知道在这个尴尬的时刻您是一定不能接纳另一个人走进您的生活的,不过请您放心,不论您做任何决定,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尊重、爱护您。”两个人身后的窗外夜色渐浓,深蓝近紫的游云连同迷离梦幻的星光交织在一起,就连落在窗子上的人形投影都有了些许神秘无穷的味道。文素利慢慢扬起脸,她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只见男人正用湿润的的目光静静的望着自己并不由自主的朝自己靠拢过来。

    “等等,本来我想说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但是现在我想说如果你我之间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就请你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且我再重生一次,在我选择政治联姻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不论在顾凯麟心中的我是何种模样,只要我的户籍依然落在顾氏的户口本上,那我就依然是顾氏集团的夫人。就凭这一点,我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而你,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你走吧。以后我不准你再冒犯骚扰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两人之间便陷入了一阵略显尴尬的短暂沉默。虽然在文素利望向他的眼睛里自始至终都看不到一丝哪怕一闪而过的温存,但男人还是固执的问道。“为什么?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了,您还是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吗?不要做既得不到地位又得不到爱的女人好吗?如果这一次顾北辰能从丑闻中脱身的话,那不是您力度不够,就是对方根本就不是私生子。这么看来,顾氏应该还有一位夫人才对啊。对于那个没有名位却依然可以唆使顾凯麟会长为自己发动变革的女人可真是可怕啊。”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文素利也许是和一棵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树没有任何分别。

    文素利无论如何都只是想着尽快结束这段略显冒犯的对话,但这样做的话就必须出现一个新的谈话对象,于是已经走到走廊中的文素利开始环顾四周,她想看看能否找到可以把自己解救出来的对象。就在这时,浑身上下充满狂野蓬勃的生命力,又踏着非洲鼓点节奏的让娜出现在文素利的面前。而朴主任的视线同样停留在作为自己儿子星河女朋友的让娜身上,看着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的推推搡搡,让娜的脑子里冒出无情无尽又瑰丽大胆的想法,在两声细微的掩唇惊喘过后,让娜带着一脸尴尬无奈的表情注视着星河的爸爸。

    “伯父,您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吗?”

    “额,那个星河呢,你不是和我们家星河在一起吗?!”

    就在男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文素利略微迟疑了一下,她微笑着和依然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的简单的道别,随后她径直穿过正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的让娜。

    两个背道而驰的秒针一如尹相弦同姜连勋走马灯似的人生一样可悲可笑,看着如水的时间在自己的指缝间簌簌流淌过去,门里门外,尹相弦和姜连勋不约而同的深吸了口气。对于门外那位不速之客的来访,一向干练的尹相弦渐渐手脚忙乱起来。

    令自己爱恨交错半辈子的尹相弦,此刻就在与自己相隔不远的门内,但姜连勋始终无法敞开心扉。因为对于姜连勋而言,仅仅是此生第一次亲自找到尹相弦的办公室就已经耗费了余生全部的气力。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熟悉的音乐在耳畔渐起的瞬间,姜连勋的眼前仿若出现了一条神秘狭长的隧道。在湛蓝的光源尽头,青涩的姜连勋和带着少年怀想的尹相弦正朝着光源的位置姗姗而来,姜连勋大吃一惊,但很快他的唇片不住的抽搐了起来。他使劲的砸了咂嘴,又深深的吸了下鼻翼。那是穿越时光隧道的他和尹相弦,坐在姜连勋脚踏车后座的尹相弦紧紧的抱住姜连勋的腰。

    “为什么不唱了?忘记歌词了吗?再唱唱嘛,再不唱的话,我就装作不认识姜连勋,也就不和姜连勋一起回家了。阿勋这可是我唯一问你要的一件情人节礼物,难道这点小小的虚荣,你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尹相弦温柔的声音好像回荡在自己耳边似的,姜连勋静静的闭上了眼睛,那可是20多年来一刻也不曾忘记的声音。每每回忆起来就像银铃般悦耳动听。那时的尹相弦喜欢听姜连勋唱歌,不只是唱歌,她还喜欢姜连勋读情诗给她听,还有她也很喜欢和姜连勋一起骑脚踏车。从跌跌撞撞学骑车开始,尹相弦就像影子般跟着姜连勋去到她所喜爱的任何地方。可如今途径上下学路上半掩着门的低矮建筑依旧在,就连小木屋四周的风景也依然如昨。但同尹相弦之间就连一句淡淡的寒暄,对于姜连勋而言都异常沉重。有些淹没在时间里的过往不愿记起,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可只是静静的尘封在心底就好像一切仍然停留在原地似的,往事如烟却又历历在目,对于爱而不得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世间最为沉痛的轮回。

    待手下员工都走后,陪伴在尹相弦身边的就只剩下落满了灰尘的石膏像和正沉浸在金红色霞光中默默凝视着自己的姜连勋。这几天来,一直埋首于最新姜连勋雕像的繁复制作中的尹相弦正弯下腰去捡拾掉落在地上的笔,在一阵无法控制的头晕目眩中,她还是隐约察觉到好像有人走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口,而当她以相当吃惊的眼神慢慢望向门口时,姜连勋赶紧抹干眼泪,捂住鼻翼,他转过身来把背紧紧的压在距离玻璃门有一段距离的墙壁上。

    “是谁在门外?善京?你还没有下班吗?”

    尹相弦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她将刚刚雕刻一半的雕像赶忙压在胸口。然后将披在椅子上的蓬松大衣胡乱穿在身上。“还有人在无条件加班吗?请回答我。天色不早了,不说话是很吓人的。” 尹相弦口中再次呼唤着助理善京的名字,她的身影伴随着一道清爽的光芒从玻璃门内隐隐渗透了出来。看着闪闪绰绰的人影慢慢靠近自己,姜连勋赶忙起身静静悄悄的转进一二楼贯通的幽暗楼梯口中。那个地方漆黑如深深的隧道,用来躲避尹相弦是再好不过的了。

    经过黄黑交错的回廊,在走到幽深如洞窟的楼梯间前面时,尹相弦那条单薄但却是精细的真丝质地的裙子被穿堂的惊风烈烈掀起,两条雪白纤细的长腿如在乌云间露出脸的太阳般直直的映在姜连勋的眼中。姜连勋连忙直起因为心痛而蹲下的身子。“哒哒哒!”高跟鞋戳向地面的声音连同腕表上“滴答滴答”的走数声再次刺进姜连勋的鼓膜,姜连勋下意识的拐进更为深邃的挂满了油画的连廊通道中。办公楼的出口就在前方,但对于姜连勋来说就好像只要是能重新回到光明照射进来的地方,那段令自己无比缅怀的过去就会从自己的记忆中再次抽离似的, 于是他踩着漆黑的步子,更为迅速的朝尹相弦办公大楼的门外飞奔而去。

    “不是幻听,是你在那里吗?善京!回答我。”

    在听到一连串窸窣脚步声后,尹相弦同样加快了向门口走去的步伐,盘旋在头顶的瑟瑟冷风就像自己对于姜连勋始终无法割舍的情谊似的挥之不去,特别是当她无意间瞥向藏在名画中的姜连勋画像时。掠过脸旁的冷风中缓缓传递来一股清甜的味道,尹相弦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一日横亘在江中间独木桥上的姜连勋不顾自己衣服全部湿透,仍坚持着将腿伤复发的尹相弦背回家的情形,对于本就有恐高症的尹相弦来说身体下方的江水虽然并不是很深,但却湍急的奔流着,看着漫过桥面的江水,尹相弦的恐惧霎时放大了好多倍,当战战兢兢的尹相弦顺着姜连勋此起彼伏的肩膀再往远些地方看时,那条江面同样此起彼伏但却广阔得远超乎自己的记忆。就在尹相弦感觉天昏地暗的时候,她的指甲深深的陷进姜连勋的手臂肌肉中。而与尹相弦的恐慌刚好相反,姜连勋用喘着粗气的声音发出类似银铃般的笑声,只是他的声音比起在璀璨的霞光中不断升腾的水汽还要透明。正是姜连勋比水花还要清爽晶亮的笑声让尹相弦将对于江水的恐惧抛诸脑后。就在尹相弦静静的站在那幅自己亲手绘制的画作前缅怀着过往的同时,姜连勋如蒸馏水般急促呼吸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尹相弦的耳边。尹相弦的心底又再次泛起阵阵涟漪,于此同时,一道如巨型巴掌的明光直直的打向尹相弦的脸颊。在片刻恍惚之余,尹相弦清晰的看到通口的那一侧姜连勋的身影刚好出现在正朝向自己缓步移动的光源中。

    “是你,勋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尹相弦默默的注视着姜连勋黑色的背影,她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直直得有些发愣,她微微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闭合,就像是被胶水凝固了一样。

    面对拖长尾音的尹相弦,姜连勋依然默不作声。

    尽管尹相弦啜泣的声音已经让姜连勋犹犹豫豫的站定住脚步。

    “嘟答,嘟答!”手腕上的时间变成了切割进心脏里的钟锤,正在两个人的心头疯魔般的不断切割着。对于姜连勋而言这还是头一次,因为不得已的缘由出现在尹相弦的办公楼内。但或许是因为自己始终无法对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敞开心扉的缘故,站在玻璃门徘徊不已的姜连勋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一个生性最讨厌背叛的人怎么可能再次出现在我的门口呢。你是从雕塑中走出来的幻影吧,虽然你们很像但你并不是真正的姜连勋。我想肯定是我刚刚想多了。我还以为…"尹相弦喃喃自语的安慰自己道。

    泪水不要流下来,即使流下来也不要擦,鼻子也不要抽噎,就这样憋着气,不论心有多痛都不会被身边的人察觉。尹相弦将头压得很低,但却在连勋即将拉开大门的那一刻,她再次将脸缓缓抬起。

    与此同时,有一股热气沿着喉咙缓缓升腾上来,姜连勋静静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来了,也请转过身吧,因为我同样有话要对你说。”尹相弦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没错并非幻觉就是我,但我想我们的出发点应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首先进入你的办公楼并非出自我的本意。我希望你能看清这一点。”姜连勋故意板着脸,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散漫进走廊里的路灯柔光透过茶色透明的玻璃板几度投散在尹相弦和姜连勋之间,明亮又温暖的光柱里,尹相弦注视着姜连勋的背影,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注视着两个不得不捆绑在一起的悲哀宿命。

    “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因为我是你永远不能原谅的女人。不过,看到你硬着头皮前来,我大概知道是为了怎样的事情。看来情形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啊。是为了顾氏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见我的吧,果然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热血,为了朋友,哪怕让自己的心灵很受伤,你也一定在所不惜。”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尹相弦已经不知何时从身后一步闯进姜连勋的视线中央,两个人在门边四目相对,迎着尹相弦正泪水盈眶的眼睛,姜连勋的心情更加不自在起来。

    “其实我一直都等着你来找我,这一天我期盼很久了。尽管我这样说话对于躺在病床上的顾凯麟会长而言很过意不去。但这却是我的真心话。因为我知道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和你才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而且这一次我和你又有了相同的想法。”尹相弦边观察姜连勋的脸色,边放心大胆的开始说话。

    “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至于夫人您的真心话,您还是说给李泰洙会长吧。”

    为了让尹相弦赶紧收起露出的笑容,姜连勋故意板着脸。

    “我明白,在这之前我还满以为你会陪同顾北溟社长一起来呢。如果真是那样,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比起两个人,我更希望是你一个人前来,毕竟这是第一次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作为尹相弦这一重身份直接面对你了。所以很抱歉,我总是想把我对你所有的思念一股脑的说给你听,我还害怕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

    尹相弦依然用充满笑意的眼神注视着姜连勋的脸。

    姜连勋摸不着头绪,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尹相弦。

    “拜托,请李会长夫人不要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我好吗?就是因为害怕你会打出感情牌干扰我的立场,所以我才始终没有想好应该怎样跟你去说这件事情的。毕竟这对于你还有我身后的整个顾氏都至关重要。”

    “我尊重你的提议。既然如此,那你跟我回我的办公室吧,我想我会利用从大门到办公室的短短五分钟调整好状态的。”

    “好的,还有在那之前我想先对您表明我的立场,我今天来找您是以顾氏集团顾北溟社长还有我作为顾氏集团副秘书长这两重名义来的。如果您有接受我提议的可能,我再随您回办公室。否则我现在就穿越这道门立刻消失在您的面前。”

    “如果没有同盟的可能,将顾北溟的社长的心意说给我听,无异于是关键时刻雪上加霜。这点公关常识我还是明白的。”

    “那么我推断你是为了股东大会才来的吧?而你的立场是站在顾北溟的一边对吧?”

    “是的。”姜连勋终于笑了出来。

    “一边是自己的夫人,一边是自己的儿子。顾凯麟会长在昏倒之前有没有对这一方面做出部署?!虽然关于北辰北溟之间的风言风语我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但那些事情都变成法庭证据的话得那这么棘手啊。如果只是普通家庭分割财产的话,文素利与顾凯麟会长分居多年,这一次拿出石锤或许就可以生效,但是摆在这样的财阀之家面前,却不能采用最普遍简单的方式解决争端。”

    “您说得很对。” 姜连勋不觉深深的叹了口气。“顾北溟社长已经分身乏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父亲病情尚未有好转迹象的现在尽可能拖延大会的召开时间。不过,这也并不是权宜之计,在筹备会议的时间里,他需要得到股东们的认可与支持。”

    “到了,请坐吧。”

    尹相弦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姜连勋引到自己对面的座位上,就在她刚想起身亲手替姜连勋泡杯咖啡时,姜连勋急忙拦住她。

    “怎么?”

    “您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用起身。在走进您办公室的那一刻寒暄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您的身份是顾氏集团重要持股人之一,而我只是区区一个小小副秘书长。还不值得您的劳驾。”

    看着姜连勋一个年入中年的男人还和长不大的少年似的红着脸怯怯的望着自己。

    尹相弦噗呲笑出了声音。

    “没有那么夸张吧,更何况放眼安城,将自己的朋友安排在自己公司的也不占少数。难道这样的上下级之间还需要陌生人之间的繁文缛节吗?而且我能将你重新带回自己的办公室,那只能说明我与你战线是统一的,未来或许您这位对社稷有益的功臣还会凌驾在我的头上呢。那我为你沏几杯咖啡你就当成是我提前恭维你不好吗?”

    尹相弦的这句话让姜连勋瞪大眼睛,他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心脏。然后艰难的说道。

    “但愿能承您吉言吧,只不过在我刚刚被会长提拔,顾氏集团就面临着易主的危机。我想我们北溟社长应该对我这颗灾星颇有微词了。只要留一口饭吃,我就谢天谢地了啊,否则世勋的未来是一马平川还是弯路丘壑就很难保证了。”

    “呵呵,不知道刚刚是谁提议不许感情用事的,在我看来连勋哥此番行径就和贼喊捉贼的典故息息相通啊。我算是看明白了,先是考验我对你的感情是否还在,在得到回应后你再扮做可怜状好进一步激发我的同情心对吧。果然是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即便时过境迁,依旧宝刀不老。”

    “没错虽然我的目的被你猜中,但我还是不能就此作罢。那可是将我从司机一手栽培成副秘书长的会长,如果会长这棵大树倒下,那我可就又回到司机的位置上去了。”姜连勋笑着说道。

    “所以只要能行得通,哪怕是用最卑微可怜的方式,你也还是会拉下脸来求我对吧。只是既然大家都是来谈生意的,怎么可能不付出些代价呢,难道只是想靠个人魅力加上智取吗?” 这一次尹相弦收起笑容,她注视着姜连勋,眼里没有丝毫的迟疑。

    面对突然变得理智的尹相弦,姜连勋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他张大嘴巴无语的望着尹相弦,那种感觉就像凝固了一样。

    “有什么事情是靠散发个人魅力还办不到的呢?天哪,我真是低估你的判断力啊。” 姜连勋就像是受到了伤害似的,小声嘀咕道。看着一直保持完美形象的姜连勋一副踌躇难定的模样,尹相弦露出快活的微笑,她摇了摇头,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总之,从顾北辰玩弄我家泫雅的那天开始,我就对顾氏很不满了。而且顾北辰的出发点并不是真心喜欢我们家泫雅,而是将我女儿当成掣肘尚爱的利器。你不知道因为感情屡屡碰壁,我家泫雅哭了多少次。”

    听到这里,姜连勋撇了撇嘴。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看在还有这么多感情纠葛的份上,我也开始有就此作罢的想法了呢。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女儿泫雅现在的交往对象是我的儿子世勋吗?当着有可能是未来亲家的面大言不惭的替女儿前男友惋惜,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好吧。与泫雅一时的难过相比,我可能会怀着复杂的心情面对顾氏的人,当然也包括你。”对于姜连勋半开玩笑似的说辞,尹相弦开怀的笑了起来。

    “既然继续留在顾氏,我会对自己的儿子会心存愧疚。那不如我们一起想出个解气的办法好了。”姜连勋一边说着,嘴角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哈哈。”尹相弦笑得肚子痛,就连眼泪都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那你说吧,你想怎样出了这口恶气呢。”

    “要不然你选择站在文素利夫人一边,我趁着夜色跑路吧。我们就用最孩子气的方式向愚弄我们命运的会长们报仇,如何?”在姜连勋气鼓鼓的说完后,他咧嘴笑了笑。

    尹相弦乱七八糟的将眼泪擦掉,但很快晶莹的泪水再次在她微红的眼眶里旋转起来。只是这一次她的眼泪不是因为开怀,而是因为她心里清楚的明白,她和姜连勋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姜连勋还是一如当年那样,像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绣着并蒂莲花的手绢,他微笑着将手绢放进尹相弦的手心。那一瞬间,尹相弦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面对正在冲着自己微笑的姜连勋,尹相弦后悔不已,怎么就放弃了这样一个人呢?但是现在想要重新挽回,已经太迟了。即便这世间真的有人会留在原地默默等着自己,可对于那份沉甸甸的情谊,尹相弦终究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道坎。想到这里,尹相弦过意不去的又哭又笑起来。

    怎么会踌躇犹豫,不过为了赶时间也要说就快一点儿。只是或许是因为姜连勋已经感受到尹相弦内心不安的缘故,姜连勋干咳了两声之后终于艰难的开口了,但声音比起刚刚的自然随性更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那么股东大会的事…”

    “股东大会的事就…”姜连勋终于鼓起勇气艰难的开了口。但与姜连勋的迟疑不同的是,尹相弦反而十分痛快的插话道。“把委任书摊开吧,我现在就签字。只是因为我手头的事情太多,所以召开股东大会那天我不能亲自去了。”

    “谢谢,我们顾北溟社长不会忘记您对他工作上的支持的。”

    只见这个已经难过得连鼻孔都颤巍巍的女人猛吸了口气,然后她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也包括连勋哥你吧,这句谢谢我就收下啦。”自始至终,尹相弦真情流露的笑容都只是朝向姜连勋的,特别是在姜连勋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默认的现在,浮在尹相弦脸颊上的绯红流露着如花般的灿烂,而在看到姜连勋将委任书重新揽进公文包后对她露出一抹英伦绅士般客气的微笑后,定格在尹相弦嘴角的笑容一如磐石般坚定。

    姜连勋沉默的垂下眼睛,她假装看不到尹相弦笑容里饱含着的复杂情愫。要知道他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如何调整和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的男孩,因此他默默承受着心底的酸楚,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沮丧或失落的神情。

    “再见!愿你一切安好。” 因为我不能仅仅依靠远远看着你这水中月镜中花,就永远待在如地狱般的原地无休无止的折磨自己。既然日后没有再次相见的理由,那不如就做得干脆利落点。姜连勋话音刚落,他迫不及待的拉开办公室的门。尹相弦本能的追了出来,此刻她的心里正下着滂沱大雨,但想到这或许是永久的诀别,她还是将眼睛笑成一朵花。

    “勋啊!你也是。一定要幸福啊。” 在这个不能完全凭自己的心情来决定开始还是结束的时代,就连你好、再见这样单纯的字眼都并不能单纯的说出口。可是,在脑子里诸多不舍一一删除过后,就只有这一句祝福清晰的回荡在姜连勋的耳边。

    因为眼瞳的极度扭曲,姜连勋的眉毛不由自主的压低了。本想着只要从这里堂堂正正的走出去,姜连勋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的生活,但当他想到好好道别的人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的时候, 他的眼睛里再次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浮现在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脸上的悲伤脸上的表情居然还和一个二十岁少年一样天真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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