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叉子还有带着擦掉口红印的纸巾迅速扔进汤碗。
“VIP客人来了!VIP客人进门了,你们这群蠢货。我雇你们是来当花瓶当摆设的是吗?动作一点不撒冷,不积极。若是你们自己的买卖也会这么松懈吗?我要你们的速度加一倍,否则别怪我留你们加班还不加薪水。”
雪曼的脚固定在原地,并没有动弹,但是被水龙头里的冷水激得通红的手却忙个不停,就像啄米的小鸡,不断的啄食似的清理着食物残骸。泪水滑过她唇边僵硬的酒窝,除了不断的吸气,她连抽张纸巾擦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VIP!”
就在这时,年纪稍稍年长些的仆人怒气冲冲的径直走到雪曼跟前,她一把将雪曼放在围裙兜中的酒杯夺了出来,并随手丢进同样的一盆残汤败水中。
“话都不会说的家伙,现在连耳朵都聋了吗?”(因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雪曼都是最底层也是最廉价得几乎免费的劳动力)
洗碗的水从雪曼的脸上缓缓流淌下来,冰冷与无助贯穿了她的身体,她用低沉的眼睛望着对方握在手里的拖把。当雪曼慢慢注意到她气愤的双眼时,雪曼勉强咧嘴笑着说道。
“耳朵聋了怎么会?我若真是聋了,性急如你还会跟我谈话吗?再说我若是身体抱病或者是有孕,我想老板娘也绝对会代替你赶我离开这里的。万幸的是,托您的福,我的听力不是一般的敏锐,刚刚不单单听到老板娘在呼唤您,我还听到您电话里的亲密爱人也在召唤您。看来您要小跑着动作勤快些了,否则繁忙的业务堆在一起会将您拖垮的。”
年长仆从的脸明显暗了下去,“你偷听我的聊天?”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同事一场,就算我曾经带头排挤过你,但那也是你作为笨笨磕磕的新人时候的事情,说起来我们这些做苦力的,蝇营狗苟算计着的从长远看根本无关痛痒,你一定要做的那么绝吗?抛开这里的杂务,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的手慢慢伸向雪曼的腰间,迎着她面带狡黠微笑的眼睛,雪曼抓住身后的门把手。
“哈哈,荒谬。既然刚刚你都说了是我作为新人时候结下的梁子。俚语道君子报仇尚且有十年光景,我和你作为这座城市最末一等的女奴,自然是女人(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既然你我的梁子结在此处,想必按照你的思路,我的爆发也要选择原地爆炸了。”
“发什么神经!”不想这一次雪曼并不想息事宁人,她一改往素低眉顺眼的伏地状,反而率先没完没了起来。
“你的五脏六腑还都是健康的吧?我就算有把柄落在你手中又能如何呢?我就是离开也得带点值钱的东西,比如肾脏。”
雪曼紧张的向门的把手处看了过去,并认真的开着门锁。“我警告你,你再敢凑近一步。”当她再次回转过身来,年长的仆从几乎是将自己歪着身子完全靠在她的身上。腥臭难闻的呼吸令雪曼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你要干什么?若是让老板娘看见我们打架,我们会成为一对连着脚的鱿鱼,然后被一起炒掉的。你我可没有容身的地方啊。”
说话间,雪曼将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往前推了推。与此同时,那个女人将手穿过雪曼的松垮的胳膊,并按下电灯开关。
黑灯瞎火的狭小空间。
“我警告你,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对你绝不会客气,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我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样。姜还是老的辣,就凭这句话,你也得对我同样打起与老板娘相同的十二分精神,否则这也算犯规吧,怎么连饭粒还没有我吃过的盐粒多的家伙要向我示威了吗?”
”我没空和你玩车轮战,四号桌,老板娘安排了重要的任务给我。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那是怎样的VVIP吧。若是怠慢了,到头来我们三人要连坐的。”
“很好,还留了这么有趣的悬念,我要是你再情急也不会拿出老板娘和VVIP当挡箭牌,因为现在的你还不会很好的运用这些人呢。不过,就凭你的一声前辈,我想我可以教教你玩一场别开生面的台球。”这一次那个年长的仆从用调皮的眼神望向她,并将胳膊抬过雪曼微微耸起的臂弯,“啪”的一声,房间再次明亮起来。
“你要干什么?”雪曼努力微笑,但隐约的咒骂声音还是从她咬住的唇片下源源不断的磨合着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崔雪曼,崔雪曼。四号桌客人等不及了!”
年长仆从无视雪曼将话接了过去。“来了,雪曼马上到位。”
老板娘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在记事本上飞快的记录着,又一边扯着脖子高喊。
“一路走好吧,不过前方路滑,请减速慢行。”
那个年长不从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为什么总是把重要的事情放到最后面,是为了吊我的胃口吗?好吧,我就当是最后的惊喜。”
老板娘刚刚讲完电话,打点好私人领域的事情后的她放心的松了口气。但当她撞到一直低着头,并不断畏畏缩缩着躲避她眼神的雪曼时,她条件反射般的一把扯住她胸前的围巾带子,并将她踉跄着准备栽倒的身子扶正到自己洋洋得意的眼中。
“若不是你那没用的脑袋一头扎在我的胸上,我还差点忘了,四号桌客人的汤怎么弄成这样?你是傻子吗?培训师当初怎么跟你讲的,你竟然都当成耳朵里的穿堂风,左耳进右耳出了呢?我想你一定是没有被逼进生活的绝境,所以才永远都这么毛躁。拜托你烧菜都不会尝尝咸淡味道的吗?你的嘴巴鼻子都是干什么用的,只是知道通气吗?天啊,我都养了一群什么样的庞然大物啊。”
“算了,算了。你重新做吧。我会将用料从你的工资卡上刷掉的。”
宁静的客厅最僻静的十字花窗旁,雪曼沉着一张灰白的土脸逼近窗边。
僻静的角落,一束旋转的白色光柱正好不惬意的驱赶着低空中薄薄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