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从容的盯着手中的画布,眼中充斥着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味道。
“周惠西我想分享给你一个老人常说的道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的,你看不惯我的做派,那你以为我看你就顺眼了吗?你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您未必有我了解您吧,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真实的你就是一个心口不一,表里难调的人。但凡有半点机会你都会牢牢抓住他,哪怕他甩给你的不是鞭绳而是一枝枯藤。若心愿达成你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甩掉令你不忿的同伴,倘若你野心太大欲壑难填那我便做了你的挡箭牌。我没记错的话你来我寝室只敲过一次门,不等开门便见了山。周惠西你真当我这是酒店吗?心情好了跟我发波牢骚,心情不好再来兴师问罪。你当我是什么人,是帮你揣心事的垃圾桶,还是由你拿捏的布偶?”
楼梯间的窗子未上锁,徘徊在窗外的雨一如潮水般猛灌进来。周惠西的语气咄咄逼人。而那崔雪莉的回复也不甘示弱,她只是略微愣住一秒便回过味来:“崔雪莉,我今天不是闲着无聊来找你打发时间的,你有这费话的闲情逸致,我可腾不出空奉陪。”
“哦,不奉陪,难道你刚刚这会儿不叫奉陪吗?”崔雪莉淡淡的笑着,那语气生硬得异常冰冷。
“崔雪莉,我现在就跟你把话说清楚。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事,还有我没有你那么丑陋,不论心愿能否达成,都断不会与虎谋皮。更何况你这是为虎作伥的虎。”
周惠西大步凑近崔雪莉跟前,身子稍稍前倾着直面崔雪莉。她的手死死按住崔雪莉面前的空画板。
“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那位学姐的事是不是你凭空捏造出来的。崔雪莉我警告你,我问你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你就是乌贼,我这一把盐喂下去你也要把肚子里的货给我吐干净了。将最卑劣的手段套用在一个龌龊的人身上,崔雪莉你就沾沾自喜吧,幸亏你智商不高你的一招一式我都看在眼里,我周惠西还能腾出手去给你收拾收拾残局。否则呵呵,你那天晚上就要卷铺盖走人了。”周惠西越说越好气,气的她绷紧了的唇片不听使唤的抖嗦着,唇角的肌肉在一阵接着一阵剧烈的抽动后那唇珠微微泛白。倒压似的空气中,崔雪莉沸腾着的细胞渐渐冰阖,她识趣的合住嘴巴。只是在往复交错的鼻息间,她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周惠西的眼神如幽冥之火般暗烈,
崔雪莉的眼底如阴霾的寒冬,锋芒匍匐暗涌。
“你明不明白,最近学校查贴吧查的多严。你这一个石头下面能翻滚出多大的浪来,一个不够还要往上抛。你从来不回放下你自导自演的片子看看吗?你的杰作有多拙劣你心里没点底数。还有这些个诅咒娃娃也是你赏给夏七月的吧,诅咒娃娃之后不久就来了鬼魅学姐,你能不能别玩的这么狼狈。生怕人家刷不到你的存在感是吗?散布谣言,若查出是你,就你人品那么龌龊还不得第一时间把我给供出来。现在顾北辰已经一只脚从混水里踏了出来。可我呢,你做尽糗事又把烂摊子抛给我,你是不给自己留后路,那我呢,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来清逸,还不是为了爱情。”周惠西的愤怒戛然而止,她紧张的凝视崔雪莉的一举一动。唇片不由得颤动起来。
崔雪莉用阴郁的眼角余光迅速瞟了眼站在身侧许久的周惠西,继而又一脸宠溺的转回头长时间的凝望着个剪裁利落的小人,若有所思的倦容里她的眼睛慢慢暗淡下来。就连紧握墨笔的手都轻悬在半空里。
紧接着她面色一沉,仰面看向周惠西,只是这眼底仿若蓝色火焰般凛烈光晕尽收周蕙西眼中竟清冷入骨。无数染上雾霜的灰尘徘徊在两人之间那道狭长的暗影中,崔雪莉的唇片讥讽般轻衔,眉梢微挑间,那双落满世间阴霾的眼傲娇轻合,独独剩下那对凝墨色的长睫如冷风中的荆棘般繁复颤索。
沉闷的爆烈声闯进凝固的空气间,在暴风雨来临之前那些针锋相对本无足轻重。
“我想我就算再拙劣也懂你话的意思,以你的性子,若没有我相助,你能做什么,若能回环便回环,如若不能找人干一架吗?有些时候当你遇到想要的东西,最低劣的手段便是人前摇旗呐喊。”
“崔雪莉,我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是同龄人。”周惠西一惊,她死死的凝视着崔雪莉发烫得有些涨红的脸。
“是什么让你的人格如此扭曲,偏执如你,若是想闹出些幺蛾子,一定跟乱花丛中随机拉出的一帮蛾子都不一样吧。刚刚我还当你是没有原则的卑鄙之徒,现在看来你的真身竟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 沉重的鼻息间,周蕙西冷冷的说道,那双眼中燃烬了火花。
“你错了,我们中没有谁与生俱来就是狂妄的野心家。至于这野心是怎么有的,你眼里有比命还看重的东西,附着在那东西之上的如影随形的执念不就是野心吗。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在沙漠和荆棘中行走,只是我们段位不同你便急不可耐的要把我丢进垃圾桶,让我想想我们因何而不同吧,我要的是能看得见摸得到,伸出手再合上掌至始至终掌控在我眼前的东西,而你。哎,说实话你想要的还少吗?你说我复杂,我只是触碰到庸俗的边缘。那是我单纯的要了明面上的东西又傻傻的向世界坦诚。而你,像你这么固执的人若想要的话一定比我还有手段。但至少我想要的我妥善用心,而你想要的是掏空心思都未必会拿下的东西。我劝你看清再看轻。省的以后跟屋头苍蝇到处惹唾弃。恰如你所说,那郑沐轩若是心里有你,还能有她夏七月什么事,世人常说的近水楼台道理你会不明白?”
“崔雪莉你闭嘴,我说了我的事你少掺和。我不像你成天混迹在顾北辰与宋明昊之间。你告诉我,你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到底是他还是他?”
“还近水楼台你那话说的我听着可真恶心。”月凉如水,比这月光更冰冷的是周惠西凌光暗涌的眸光。
“哈哈哈哈,恶心这个词用来形容我,还是出自你的嘴里,周惠西。” 崔雪莉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小屋里,崔雪莉双手叉在腰间,眼中含着雀烁的泪花。
“你,周惠西你觉得自己有多高贵?巴巴的跑到灯红酒绿的迷情场里的女孩子。哈哈哈,如果,如果不是了解你那么久。我就是想破脑袋都找不出你堕落的理由,高傲如你竟也能混迹在那种霓虹交错的地方,放眼整座清逸谁人不觉得你周惠西智貌双全、又活得光鲜靓丽,我想就算是丁点交情的人都会诧异你这枚才女心里还有个角落住着庸俗和肮脏。”
周惠西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她的眼底幽黑如深冬的潭水。
“崔雪莉!!!”
周惠西气的面色苍白,垂在裙摆旁的左手紧紧的握成拳状。下一秒她轻轻松开手,只听骨节间传出窸窣的声响。她的手指死死钳住人像的一角,继而那只手慢慢的手寸寸抽紧。崔雪莉缓缓张了张嘴,那双瞬间惊怔住的眼不停躲闪,躲闪间眼底的碧波如星芒璀璨。
“你这性格可不好,气大伤身,况且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存心激你,是你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总是跑偏,再者说我的某些话也的确正中你下怀。”崔雪莉唇角微微向上扬着,不应景的打趣道。
“那也比你强,你的心到底属于他们中的谁,你扪心自问,否则像你现在这样既贪恋顾北辰的喜欢,又想距宋明昊再近一点,别说是你自己,连我看着都觉得头疼。”
“不,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崔雪莉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话音刚落她便伸出手将右半额处的刘海稍稍撩开一角,她的指死死的点在自己的印着掌痕的右颊上。
“怎么你。”
周惠西看着心惊,涔涔的汗水噙在她细碎的额发间。
崔雪莉冷抿着唇片,眼底除了吃痛便是忿恨。
“只要有事你们就急着第一时间质问我,你后脚进来,前脚走的就是宋明昊。你们是不是约好了的。他是好话坏话全说尽,而你,总是阴晴不定,就好像我上辈子欠你们的。”
崔雪莉瞟了周惠西一眼,眼底蕴满不安的铅云。见周惠西流转的眸珠始终停泊在自己的身上,崔雪莉噗呲笑出声。
剧烈的雷鸣轰然炸裂。
一道接一道的闪电似乎是急不可耐的要将漆黑如墨的长空撕破。
”你知道吗?在见到顾北辰之前这个世界于我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他出现后的每一天于我而言都是晴空万里。周惠西你根本想象不到,其实我们三个中没有一个是彻头彻尾的坏人,你有你的执念、我有我的苦衷,如若不是那些或隐蔽或摆在明面上的由头,谁愿意做坏人呢。不过经此一事倒让我看透了一些人。有的人看着霸道其实内里是很温柔的人,而有的人看着高冷孤傲,实际上他只是把自己最差的一面给了泛泛之交的人。宋明昊第一眼看着冷漠,但越是这样的人内心越是炽烈。”
“既然走不进这个人的心里,那我为何不换条路径,将自己的心交到适合我的人手里。”
窗子在湍急的雨水间瑟瑟发抖。
两个人都扭过头去沉默的望着窗外的滚滚雨雾。
“周惠西其实我也爱过不属于自己的人,掏心掏肺的对一个男生好,并且将一个人时不时给我的那些小恩小惠当成是幸福的源头。后来我发现不论我怎样做都换不到那个人的真心,每当我想念他的时候便一条接着一条的给他留言,你知道最深沉的绝望是什么吗?我的留言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回音哪?我给他打了57通电话,他只在最后一次接了,电话那头他恼羞成怒一般的质问我。我在那个人身上完全看不到希望,周惠西你的现在和我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有差别吗?看着今天的你,就好像看到了昨日的我。将心比心,其实我也很想帮你,起初我想帮你夺回那个男孩,但当我遇见顾北辰,他的笑、他的好就连他的痛苦哀愁都心系于我。周惠西,比起强行夺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希望你能从失败里看透他,看懂爱,最后看清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