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沈江平,与小友之情谊稍后再续,还请与诸位移驾……”正解说的沈江平向后看去的时候,正瞧见人群中的静怡师太,突然顿时神色一呆,惊道:“啊,秀怡,是你……”
众人不由得同时一愣,自然不清楚这沈江平怎么回事。
不过叶清玄等人当然知晓。
静怡师太眼皮低垂,不置可否,淡淡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尼素裳宫静怡,沈施主有礼了!”
沈江平脸色瞬间几次剧变,各种悔恨、心痛、自责的心情,在双眼中不停轮回,最终只化为一声轻叹,与其见礼道:“沈江平见过静怡师太……诸位,请随沈某入内……呃,不过女眷就不要进来了……”
只是沈江平的好意,只换来了众女的无视。
因为了解了静怡师太的往事,这些女子们同仇敌忾,都对这个沈江平,视为薄情寡幸的伪君子,所以根本不理对方的话,直直地进了内室之中。
可是,一进入室中,里面的景像令众人有些死板的脸色倏然改变,几人同时显露出一种极度骇然的神色。
啊――
张楚儿惨叫一声,被眼前看到的事物吓得惊叫一声,梅吟雪脸色数变,一脸骇然之色,而静怡师太则是瞬间低头,心脏狂跳数声,连声念着佛号。
而众人中,最为惊骇的人是叶清玄,那种神色,让人不敢相信在同一张脸上,竟然会同时出现这么多、这么复杂的表情……
那种神色是狰狞的、暴烈的、冷酷的、悍野的,原来的仅仅是沉重但不失柔和的韵味已一扫而空!
甚至梅吟雪担心地扫了叶清玄一眼,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的叶清玄。
因为原本万分熟悉的脸庞,此时看上去,已完全不是原来的形态了!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人!
如果那也能称之为人的话……
室中,在靠窗的那张矮榻上,坐着一个简直不像人的人――
他双手俱失,只剩下光秃秃的两节臂肘,断截处已经结成了紫点斑斑的疤痕,全身瘦得皮包骨头,以致那套污秽破烂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只像是套在竹竿上一样。
他的头发杂乱如草,脸上只有一只眼尚能视物,眼皮也早已被割掉,而瞎了的那一只已经成为一个血脓混浊又汨汨流淌着黄水的烂凹坑。
生满了溃疮的脸上,粘糊糊,红黏黏的左一块。右一块,连鼻子都烂掉了一半,露出了骷髅一样的鼻孔……
但是,景令人惊恐的不是这些。是他的嘴巴!
原来应该是嘴唇的位置,已经被人狠狠地割掉了,只剩下露出的牙床,而牙齿也被人一颗颗敲了下来,长大的嘴里,舌头已经齐根割断,在他的左腮上,还开着一个皮肉缩卷的小洞!
他全身散发着恶臭,那是一种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那还是个人?
这是世上最残忍的刑罚之人,他已经被削成了“人彘”!
人彘还在呼吸。但不能说话,他看的到东西,那仅存的一只眼睛,闪着精芒,那是仇恨和坚持的光芒。也因为这唯一的一只眼睛,叶清玄看到的第一眼,便认出的对方的身份,这也是让叶清玄万分痛苦的根源!
叶清玄几乎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彘,竟然就是他的生平挚友“碧霄剑”敖子青。
是的,是敖子青。
那个素来磊落洒脱。风趣直率的敖子青,那个容颜英挺,风姿飘逸的敖子青,也是那个曾经与叶清玄并肩战斗,几度生死的敖子青!
倒吸了一口凉气,叶清玄竟有些颤抖的问:“子青兄。是你吗?”
敖子青用那只剩下一只的混浊眼睛凝视着叶清玄,这仅存的一只眼肉也布了黄翳血斑,空洞的大嘴里传出呜咽的声音,敖子青还能点头。
但是,这只眼里此刻却盈满了泪水。流露出无可名状的痛苦与祈求……
敖子青周身不住的抽搐着,每一抽搐,便使他那张可怖的面孔歪曲一下!
凑到近前,“青帝”徐正弈在一旁沉重的道:“灵武门分别之后,我派人跟踪长空照剑门和仙龙洞的几人,最终发现了他们藏匿敖兄的地点。是崔长龄和祝雄二人趁敌人不备,联手将敖兄从那里救了出来……只是可惜,我们发现的太晚,敖兄的妻子已经亡故了。唉,那帮畜生真是太过残忍,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自己的门人都如此对待,真是禽兽不如!”
叶清玄叹了口气,又向敖子青道:“你听见我说话?明白我的意思?”
敖子青沉滞的点点头。
咬咬牙,叶清玄道:“敖兄放心,我定要将贼人斩尽杀绝,为你全家报仇!敖兄放心,莫大哥已经无碍,我真不知道,他若是见了你现在的样子,会如何……”
那张可怕的面孔更扭曲得厉害了,敖子青似是竭力想表达些什么,他颤巍巍的比划着那双秃肘,脸色呈显出一种褚紫涨红的颜色,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及“啊”“啊”的怪响,身体更抽搐得厉害,但是,他却无法明确的告诉叶清玄一点什么!
“清江侠隐”沈江平低低的道:“叶老弟,我们刚刚救出敖兄的时候,他的嘴似是被什么东西缝合了起来,该生着嘴巴的地方,当时只是一条隐隐约约的,微突出的粉红痕印……那是被一种极细的羊筋肉线缝合的,作工很精,但残酷无比,当初在缝合的时候,一定是先将他的唇片割削,在血肉未乾之际椅上下唇黏接在一起缝实,所以才会生合黏接……照这唇痕结疤的情形看来,恐怕也有四五个月左右的时间了……”顿了顿,他又道:“至于他左腮所开的内洞,也是人为的,这……太狠了,大约是他那什么仇家还不甘让他活活饿死,便开工这么个孔还能叫他自腮孔上灌塞饮食,虽然这会极为不便的,但却不失为一个在这种状况下,再叫他活下去的好法,只是,唉!太折磨人了……”
心如刀绞,形色悲愤已极,叶清玄握拳透指的吼道:“敖子青,你给我坚持住,你能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见我们一面么?放心,我们已经知道了敌人是谁,你给我好好养伤,看着我把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剐才好!”
敖子青更是用力比划着,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喉咙里“啊”“嗷”个不停,身子也剧烈的摇晃起来,甚至连左腮上开的那个小洞也有白黏黏的腻液流出!
叶清玄赶忙回头朝着梅吟雪说道:“吟雪,赶快去把我的‘千机匣’拿来,我要给敖兄治伤!”
梅吟雪匆匆转身,飞奔而去,敖子青却频频摇头,泪水涔涔!
叶清玄缓缓的道:“你是说,不用去请大夫了?”
又点点头,敖子青用秃肘指指自己,又在身上点了点,然后再慢慢摇头――表示他已无可回生了!
心中一声悲叹,叶清玄医道颇深,刚一见面的时候,一搭上敖子青的身体,就已经知道他生机已绝,他能熬着这么久没有咽气,就是靠着坚强的意志,见自己一面,让他为他们全家报仇!
轻轻握着他的断肘,叶清玄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悲楚辛酸与勃升的火焰,蹲了下来,伤感的道:“敖子青,不要自暴自弃,你只是受了点折磨而已,不会对生命有影响的,你会恢复健康的,相信我!……”
又摇摇头,敖子青似乎十分焦急,也像疲乏得就要颓倒一样。他那只独眼连连翻动,疮口中血脓并出“啊”“啊”“嗷”“嗷”之声混成一片,宛如――如一个黏痰堵住了喉管,随时都可断气的久病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