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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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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是吹胡子瞪眼,指头直想把对方眼睛戳瞎,肯定不会亲自给人泡茶论茶道的。品着茶,魏处长又和王梓明说起了万川西部的景区如何如何秀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啊。说了半个小时,才冷不丁地问:梓明同志,你被停职以来,有什么想法?

    王梓明一时间来不及转弯,只好说,没什么想法。魏处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不觉得委屈?

    要说委屈,王梓明现在哭鼻子的心情都有。这不是一般的委屈,不是一般的窝囊啊。参加工作踏入官场以来,他虽然历经波折,但一次次起死回生,化险为夷,终究是有惊无险。但做替罪羊,他还是第一次。并且上来就做了一只大羊。那种委屈、焦虑、愤慨、羞耻等等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就像置身于一个令人窒息的黑洞里,让他度日如年,心力交瘁,鬓角甚至生出了白发。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等着调查组找他谈话,等着把自己掌握的事实全盘托出,彻底洗刷自己的不白之冤。做替罪羊的滋味太**难受了,比做一只死羊都难受,死羊他没什么知觉,也不会被各种感情所困扰。

    然而,真正到了他洗刷不白之冤的时刻,他却做出了让步。是的,崔定只不过是在哄他,在演戏给他看,是在想尽办法保他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王梓明 心里太清楚他的伎俩了。可他毕竟是姚元元的公爹啊!纵使他该千刀万剐,王梓明也不愿意看到姚元元为此受到影响。他欠这个女人的太多了,别说今生,就是下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还得起。他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报答这个女孩对他的一片痴情,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继续在崔定这棵大树下茁壮成长,让这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当个人感情个官场利益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王梓明选择了妥协。我们也不能怪他不成熟,不能怪他看不破崔定的阴谋,而是在他眼里,这些都没有姚元元更重要。

    魏处长细眯着双眼,透过镜片观察着王梓明的表情,他显然想看出王梓明的心理活动,想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委屈。

    鼓足了好大的勇气,下定了好大的决心,但王梓明的声音却显得很平静。他沉稳地说,魏处长,我不感到委屈,因为“12.2”事件的主要责任在我。

    主要责任在你?魏处长惊讶地问道,一手往上推了推眼镜,想把王梓明看的更真切些。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梓明同志,你是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我想你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吧。顺便提醒你一下,具体事实我们已经掌握的很清楚了,我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这不是做英雄好汉讲义气的时候,而是事关自己的前途命运,容不得你有第二次选择。

    王梓明不知道,图画已经把崔定那晚在莱茵河向他说过的话汇报给调查组了,并且调查组也掌握了米自强组织领导强拆并打死人的线索。现在他们需要的,正是王梓明这个当事人最直接的证言。可王梓明偏偏在这个关键环节上掉了链子。

    魏处长及时把谈话的节奏控制了下来,端起茶杯说,来来来,梓明同志,喝茶。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王梓明很想说是的,当然休息不好,替罪羊不知道自己哪一刻被宰,它能睡安稳觉吗?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谢谢魏处长,我昨晚休息的很好。

    魏处长点点头,说,梓明同志,我给你讲个故事,是个寓言故事。你上小学的时候应该学过,就是《农夫和蛇》......

    王梓明打断他说,魏处长您不用再讲了,这个故事我从小学到现在都还记着呢,并且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也对这个故事的寓意理解的更加透彻了。蛇是很恶毒,很忘恩负义,但农夫的善良却取得了人们的同情。

    魏处长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竟然会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这个故事。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吧。我想问你,“12.2”事件发生的当时,你在场吗?王梓明说,在场。魏处长问,在场做什么?王梓明说,在帮着村民采摘香菇,当时我在大棚里,和区里的一位同志一起。魏处长点点头说,那么参与强拆,并打死人命的这些人,你和他们认识吗?有过联系吗?王梓明摇头说,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联系过。

    魏处长嗯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一件东西往王梓明这边放了放,王梓明这才看清楚是支录音笔。难怪不用别人来记录,这个东西从一开始就忠实地记录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呢。

    魏处长双眼灼灼地盯着王梓明说,好,不认识更好。那梓明同志,请你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你怀疑这些人是受谁指示?或者说,你掌握有什么证据?比如说,一句话,一个暗示等等。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王梓明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像一座大山朝他倒下来,他自己则完全笼罩在大山的阴影里。他耳边又响起了崔定说过的话:梓明,我知道你是重感情之人,元元也是。这句话刚响过,又响起了姚元元那声脆脆的“梓明哥”。王梓明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泥沼,已经无法自拔,也不想拔了。他用双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魏处长,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他们是受谁指示。

    魏处长沉默了,惋惜之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良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梓明同志,你确定没有什么补充的了吗?如果有,现在就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王梓明也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魏处长,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了。魏处长说,好。谈话到此结束。

    结束谈话的第二天,王梓明就只身回了槐河。他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到了观音台,住进了梁子家里。就像一只躲在暗夜里的孤狼,他要好好为自己舔伤。

    一周后,调查组回到了省里,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摆在了省委书记邓锦江的案头。调查报告里关于社会力量参与强拆并打死人这些事实调查的都很清楚,但这些人究竟是受谁所指示却没有结论。

    与此同时,有关对万川方面责任人的处理也在激烈的争论中。邓锦江主张直接免去崔定市委书记的职务,安排到省里某个厅做个书记,省长古松却公开反对,提出红舟工地电梯坠落死那么多人,市委书记怎么不撤?红舟市委书记是邓锦江的人,所以古松才拿这个说事。古松在这个事情还真是下了一番力气,亲自带着崔定跑了两趟北京,并且真的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一个月后,处理结果下来了。崔定被行政记过,由省里主要领导对其进行诫勉谈话;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刘善政行政记大过,重新分工,不再分管城建。

    这个结果对于崔定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他后来在干部会议上面色凝重地做了检讨,心里却在偷着乐。很快,对王梓明的处理也正式下文了,他被停职两个月,接受组织进一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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