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给您带来啦。
就像是有电流突袭，老人皮包骨头的身子猛地一颤，一节一节地转过脸来。王梓明看到了一张树皮似的的老脸和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袋很大很松，眼皮摇摇欲坠，一张紧紧抿着的嘴，因为没了牙齿而显得异常干瘪。不过那双眼睛在看到他时，忽然放出一种奇怪的光来，像是乌云后面透出的一丝阳光，那双干瘪的嘴唇也随之颤抖起来。王梓明被这样一双眼睛紧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像有许多钢针正向自己飞来。桃经理招手说，来来，走近点嘛，站那么远干嘛。王梓明机械地向前走了两步，看到有泪水从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僵笑着，自己都感觉笑的很吃力。
老人的身体像是秋风中的枯叶颤抖着，朝王梓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榆树皮般的手。王梓明没勇气去握他的手，就把手里提着的包裹往上提了提说，秦老，这是给您带来的衣服。老人的手抓住了包裹，目光还盯在王梓明脸上，嗓子眼里开始呼噜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桃经理说，不能让老人太激动了，咱们把衣服送到房间去吧。说着拿掉老人的手说，秦老你先呆着，我马上叫人推你回房间。王梓明如释重负，退后几步，看到老人的手仍然向他张着，好像要把他紧紧抓住，不觉有些心惊肉跳。桃经理拉了他一把手，走吧，人老了就这样。
老人的宿舍很整洁，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看得出这家公寓在管理方面是非常到位的。可以想象，在这里养老肯定需要一大笔钱。打开包裹，里面有老人的秋衣和棉衣，以及袜子裤头这类的小东西，说明图画对老人的照顾还是非常细心的。桃经理帮着把这些东西放进柜子里，一边说，唉，图姐对父亲真是够尽孝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从愿见他的面。王梓明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桃经理直起身子说，你是她老公啊，你也不知道？王梓明一脸无辜地说，我真不知道。
回到车旁，图画下车和桃经理握手，说着感谢的话。桃经理说，图姐，秦老在我这里你们就尽管放心好了，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去照顾的。图画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缎的盒子，递到桃经理手上说，一个小玩意，送给你聊表谢意。桃经理推辞一番，就收下了。
车出了老年公寓，在荒无人烟的黄河提上行驶着。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没有一丝丝的云彩。王梓明开着车，还在想着刚才那老人那张干枯的脸，浑浊的目光和向他张开的那只手。今天这一幕深深震撼了他，让他这位冒牌“女婿”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早在没认识图画之前，王梓明就听到过关于她的种种传闻。传闻最多的，莫过于她父亲早逝，母亲带她改嫁之后，她遭到禽兽不如的继父奸 污一事。王梓明不愿意相信这些，更不愿意听到有人提起。对他来说，他看到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图画，感受到了她作为女人的温柔和多情，领略了她作为一个女政客的魄力和手段，这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对她不幸的过去刨根问底，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来，王梓明忙于世俗，忙于升官，更是没工夫去关心那些八卦。不过今天的省城之行，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传闻往往都是事实。
很显然，图画并没有抛弃这个继父，虽然他深深地伤害过她。为了不让人说闲话，她把继父远远地送到了这个老年公寓，一直供养着她。王梓明这才记起来，有几次图画一个人从省城回来后，情绪总有低落好几天，现在可以解释是为什么了。不过图画也有她的倔强脾气，那就是从不和继父见面。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不难猜测，估计是老人自感时日不多，放心不下这个女儿，提出在死之前看一眼自己的女婿。结果王梓明就顺理成章地作为女婿的身份出现了。不过现在来说，他是图画唯一有过的男人，舍他其谁？
一直到车上了回万川的高速，图画才开口说话了。她显得有些无力，说，梓明，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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