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话,尹红妹又把班子成员和站长所长们召集到会议室开了个短会,要求大家在回答调查组的问话时,口径要一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尹红妹讲话的时候,高洪在一旁坐着,好像听的很认真,还不住地微微点头,温顺得像只老绵羊。王梓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是尹红妹和他的谈话已经起到效果了。哪料尹红妹说完,问高洪有啥说的没,高洪竟然带着威胁的口气说,我希望大家不要瞎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乱说,严肃追究谁的责任!王梓明就觉得这个高洪,也真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了。
第二天,调查组到了槐河,先下到村里查看了群众损失,走访了群众,又回到乡里找部分班子成员谈话。忙活到中午,尹红妹安排他们去水云间吃饭,竟然上了五粮液----事后才知道是高洪贡献出来的。调查组的黄组长和高洪认识,所以席间高洪的风头又盖过了尹红妹,旁若无人地和黄组长谈笑风生,还不忘敲打一下王梓明,说王书记,你们观音台怎么搞的,民风不行啊。听黄组长讲,他们上午下去,车差点被刁民砸了。王梓明不搭理他,看他那无耻的样子,气得胃疼。心想伟大的**真是英明,提出痛打落水狗的光辉论断,落水狗不打,**的马上就又开始汪汪地咬人了。
几天后,县里的赔偿方案出来了。买了假种子的群众每亩补偿麦子350斤,也可以领取同等的赔偿款。赔偿款的来源,一是没收了女站长几百万元的非法所得,对她进行了经济处罚;二是县财政拿出一大部分;三是乡财政拿出一小部分。就这样,闹得沸沸扬扬的假种子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女站长由于赔偿积极到位,被轻判,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假种子事件的直接责任人,乡长高洪算是又跳过了一道坎。这道坎本来是可以直接把他绊倒的。躲过此劫的高洪坚信自己有上天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马上就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神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月底召开党风廉政建设会议,他在会上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啊,反腐倡廉,任重道远啊。我们的有些同志,觉悟不高,党性不牢,经不起肉弹、钱弹的攻击,这是非常危险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同志们,我们作为党的领导干部,必须时时刻刻绷紧廉洁从政这根弦,做到警钟长鸣,防患未然。坦白地说,我作为乡长,也曾受到过各种诱惑。不是有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送给我一万元钱吗?我是怎么做的呢?我当即就上缴给了纪委,纪委还给我打的有收据。率先垂范吗,是不是。在此我奉劝在座的各位: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王梓明坐在他旁边,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感觉自己喝的不是茶,而是陈年老醋,从头到脚都是酸的。心想这真是人无廉耻,不知其可啊。
县里虽然放过了高洪,尹红妹虽然放过了高洪,但王梓明绝对不会放过他。表面上,他和高洪还是相安无事,其实他在心里巴不得把他一脚踹死。当然一脚踹死他是不可能,现在王梓明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个随身携带的那个小手机上。小手机里,装着笑笑的手机卡。这几天虽然也有人打电话过来,但都是笑笑生前的一些姐妹,那个阴冷的,沙哑的,满含杀气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过,这让王梓明多少有点失望。难道那个人已经消失了?王梓明觉得,不会,他肯定还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只要他露头,自己就有耐心把这条大鱼钓出来,好好给高洪做盘大菜。到那时,哼哼,高洪就是跪下磕头如捣蒜也不会怜悯他一下的。王梓明在心里想象着高洪被打入大牢或者被押上刑场的快意情景,不知道怎么耳边又响起了笑笑的声音,廊桥遗梦。想到笑笑,他干翻高洪的决心更大了。
观音台村食用菌种植目前已经进入了实施阶段。为了鼓励村民大胆种植,王梓明利用乡里拨付的九万元扶贫款,出台了个扶持措施,凡是种植食用菌300段以上的家庭,奖励2000元的启动资金。种木耳所需要的段木满山遍野都是,只需花费点气力锯回来就行了,这2000元刚好可以用于买水泵,水管,菌种等辅助设备。这个奖励政策一出台,原来持观望的村民也纷纷下水了,粗略统计,观音台村有一半以上的农户都开始着手种植了。为确保技术方面不出问题,王梓明高新聘请了一位年轻的“专家”,这个小伙子吃住都在村里,每天都穿梭在各种植户家中,现场为他们指导,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采段,如何打孔,如何选种,如何种植,白天实践,晚上集中起来讲课。有了专家指导,种植户们信心百倍。
这期间,村里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情。村民老憨上山伐木,捉了一窝野猪崽,用上衣包了,准备拿回家饲养,没想到没走出几步,外出觅食的母猪领着几个相好的就回来了,一群野猪疯了似的,举着白森森的獠牙对老憨展开疯狂围攻。结果老憨头皮撕裂,身上多处骨折,差点送了命。山上野猪多的成灾,临近冬天没什么可吃的,甚至大白天窜到村里,给村民造成了不小的恐慌。村民反映强烈,王梓明要求乡林管站向县林业局打了报告,县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实地勘察后,报请市林业局批准,同意槐河乡有计划地猎杀100头野猪。县公安局专门给槐河乡派出所配备了一支半自动步枪和200发子弹。王梓明喜欢打猎,以前只是打打野鸡野兔,用的也是土铳,这次有了这个机会,手痒的不行,抽空和派出所的严所长一起,上山打了几次猎,前两次只见到了几堆野猪屎,最近一次运气不错,打到一半大的猪仔,也算是小有收获。
周六,和派出所的民警小杨扛着枪在山上跑了一天,连野猪的影子都没见着,只打到了几只斑鸠,倒也够肥的。晚上回到乡里,累的浑身像是散了架,草草吃了晚饭,上床休息了。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尹红妹从外面回来,可能是喝了酒比较兴奋,故意把他吵醒了。王梓明说红妹,你声音小点好不好,影响人家休息。尹红妹知道他是去打野猪了,说你打的野猪呢?王梓明说还在山上养着呢。尹红妹笑着说我咋听到你房里有野猪在打呼噜呢?做啥美梦呢?王梓明翻了个身说,还不是在想母野猪。尹红妹吃吃地笑,说赶紧睡吧,想多了小心得前列腺炎。王梓明说你才会。尹红妹说,可惜我们女人没有那个器官。
两人说笑一阵,尹红妹熄灯上床睡觉。王梓明刚刚迷糊过去,就又被她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那铃声响了两遍,尹红还没去接。王梓明被吵的不耐烦,说红妹,接电话啊。尹红妹说我正要叫你接电话呢,明明是你那边的铃声。王梓明说我手机铃声不是这样的。刚说完,猛然想起那部小手机,哎呀叫了一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伸手从桌子上拿过手机来,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没人说话,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这喘气声王梓明太熟悉了,因为他把那段录音听了上百遍了。是他,没错,是他,大鱼终于出现了!王梓明的心猛地跳了起来,所有的血液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紧张地手都是抖的。他想模仿笑笑的声音和他周旋,又觉得实在太狗血,心想对方也许早就知道笑笑不在了吧,就喂了一声,说,你好。对方还是不说话,只是喘气。王梓明想起了恐怖片午夜凶铃,就觉得头皮发炸,身上的汗毛都蠢蠢欲动了。抓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挂断电话。大脑迅速地转了几圈,觉得还是应该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尽可能多地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图,或者说是尽快地把诱饵抛出去。想到这里,他调整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我是笑笑的朋友,我知道你需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说完,静等着对方回话。哪料只听得卡擦一声,喘气声没了,电话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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