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保安就是那个刺着纹身的黑胖子。他把警棍拿在手里,在另一个手掌里一下一下地敲着,痞里痞气地歪着头看着王梓明,满脸都是讥讽。王梓明确定,刚才那句话就是从他那张油嘴里冒出来的。
王梓明心里一凉,知道这次是栽了。他明白面对这些恶狗,自己必须得表现的镇定,千万不能慌张,否则只会遭到疯狂的扑咬。他迅速平静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很从容地从三轮上下来,故作轻松地说,哦,你们这里不允许拍照吗?那我把照片删除好了。
王梓明说着,悄悄把相机的储存卡抠了下来,抓在手心里。那胖子上前一步,从他手里夺过相机说,对不起,这东西我暂时替你保管着。王梓明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狡辩说,我只是个送菜的农民,拍照纯粹是感到好玩,你们用不着这么紧张的。那胖子张大嘴巴,发出一阵沙沙的笑声,响尾蛇似的,说,这话你留着,一会再说。说着,他用手里的警棍顶了顶自己的帽子,下巴一扬,说,走吧,去保安室,弟兄们都想好好认识你一下呢。
几个保安怪笑着说,是啊彪哥,弟兄们好几天没练了,手痒的直想挠墙,你今天总算给我们抓了个肉沙袋,大家可有地方泻火了,哈哈哈哈!笑得王梓明头皮发麻,腿肚子直想转筋。两个保安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架着他就走,有人把他的三轮车也推上了。
灰头土脑的王梓明被几个保安簇拥着,看上去有点像要去就义的地下党。他机械地向门口的保安室走去,大脑里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最起码一场毒打肯定是逃不掉了。他现在考虑的,挨打倒是其次,最怕的就是张晓卉出面。要是张晓卉此刻站起他面前,看他这个白眼狼如此费尽心机地整自己的黑材料,她会是怎样的感受?自己今后还怎么面对她?王梓明一想到这些,连自杀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正这样想着呢,后面的胖子为了抢功,果真就打通了张晓卉的电话,谄媚兮兮地,兴奋地音调都提高了八度,说,张总,我们抓到了一个来工地刺探情报的人,还带着相机,拍的有照片,很可能是中央台的记者!那边的张晓卉听说是记者,着了慌,说,你们看好他,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我马上到!胖子点头哈腰地对着话筒说,请张总放心,他绝对跑不了!
王梓明一听到他说张总,知道张晓卉马上就要到了,急得差点哭出来,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迅速考虑了一下张晓卉来了之后的各种后果,觉得后果很严重。不行,在张晓卉赶到之前,自己必须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必须冒险一试!
王梓明下定了逃跑的决心,故意放慢脚步,走得拖拖拉拉的,双眼骨碌碌地四下打量着地形,寻找可能逃跑的机会。见北面围墙下堆着一堆钢筋,暗暗记下了方位。又甩开抓住他胳膊的手说,你们用不着这样,我不会跑的。再说,我就是跑,能跑到哪里去?
两个保安不松手,后面的胖子说,没事,放开他,量他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然后指头点着王梓明的脸说,小子,我警告你,别说跑了,你就是动一动逃跑的念头,我就能把你的双腿打断,让你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你信不信?
王梓明看着他丑恶的嘴脸,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会的处境,必须装作老老实实才能麻痹敌人,就做出很害怕的样子连连点头说,信,信,你打死我我也不敢跑。
王梓明的身体自由了,逃跑的可能性就增加了不少。接下来就是找到合适的机会。但眼看就要到保安室了,他还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大门口,好几个保安正在严阵以待地等着他,都想在他身上练练手。后面,还跟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伙,前后夹击,要想从这里逃出去,谈何容易!
又向前走了几步,门口的几个保安也提着家伙迎了上来,有人还牵着一头高大的狼狗,警犬似的。那狗聪明,知道抓住了坏人,吐着血红的舌头,呜呜叫着,一个劲地往王梓明这里挣,要不是脖子里的链子结实,估计早就扑过来了。王梓明紧张地透不过气来,心慌得不行。知道等他们一会合,自己逃跑的机会就基本上为零了。好虎敌不过群狼啊,何况再加上一只狗呢。自己就是武功再高强,也对付不了这十几个吃货。
就在他将要绝望的时候,猛然看到了路边的一堆东西。啥?白灰。就是那种武打电影上反面人物喜欢用的招数,打不过人家了就扑地放出一包白灰来,迷了对方的眼睛,好趁机痛下杀手,或者溜之大吉。王梓明小时候没少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所以记忆犹新。他装作提鞋,弯腰用眼角的余光确定了后面几名保安的位置,然后慢慢往路边那堆白灰旁靠。几个保安立功心切,都等着接受老总张晓卉的奖赏呢,这会心里都美滋滋的,又激动又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梓明的反常举动,谁也没想到煮熟的鸭子还会再飞走。王梓明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那堆白灰,忽然转过身来,弯腰捧起一捧白灰,大吼一声,向后面跟着的一群保安脸上撒去!
保安们猝不及防,都被迷住了眼睛,疼地捂住眼睛,跳着脚哇哇怪叫。领头的胖子一只眼睛被迷住了,睁了独眼抢上来捉王梓明。王梓明毫不客气地又兜头给了他一捧白灰,那家伙哀号着,另外一只眼也被马蜂蜇了似的闭上了,立刻就成了瞎子,哭叫着说妈呀,我眼睛瞎了!王梓明又扬了几把,几个保安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像钻了面缸似的,脸上身上都是白的,看上去非常滑稽。王梓明顾不得欣赏这群人渣的惨象,毫不迟疑地站起身,以百名冲刺的速度,向着北边围墙下那一堆钢筋冲去。
从门口走过来的保安们竟然没有迷瞪过来是怎么回事,眼见得王梓明向着围墙飞奔,才知道这家伙要逃跑,于是大叫着站住!站住!追了上来。王梓明在学校练过短跑,100米成绩不到12秒,这帮酒囊饭袋们怎能追得上他?有个机灵的家伙就放了手里的狼狗,指着王梓明说,上!咬死他!
那狼狗也要逞能,狗仗人势,汪地怪叫一声,四蹄腾空,一支箭似的射向王梓明。王梓明听见狗叫,心里说声不好,暗暗加了把劲,跑的更欢了。那狼狗在身后紧追不舍。他刚窜上那堆钢筋,那狗已经到了钢筋下面;他双手刚扒住了墙头,那狗已经跳到了钢筋上;他纵身一跃,整个身子悬在了围墙上,正要把腿也跷上去,那狗也纵身一跃,张口咬住了他的裤管。
那狼狗平时伙食肯定不错,吃的膘肥体壮,起码得有四五十斤,把王梓明的身体坠得一个劲地往下溜,墙头上的砖都被他扒松动了,渣土簌簌地往下掉。王梓明身体腾空,手上用不上劲,腿又被狼狗死死地咬住不放,整个人被拉得直直的,真个是上天不成,入地无门。十几个保安骂骂咧咧地吆喝着,已经上到钢筋堆上了,伸手来捉他。眼见逃跑无望,王梓明不禁仰天长叹,真是天亡我也!
这时候,张晓卉的悍马吼叫着,旋风般的开进了工地大院,气势汹汹地向这边扑过来,一路鸣着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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